“为什么？”庄稚问。
傅延声抬眸看她一眼，像是她说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他用钢笔点了点文件：“没有创意，不够彰显品牌效应和特殊性，用户画像做了吗？策划和定位够明朗吗？市场分析不严谨，高端路线和亲民路线概念模糊不清。”
庄稚一直觉得傅延声在工作上是一个很挑剔的人。
但正是这种无可指摘的挑剔与严谨，才能让他带领清泰在稳坐业界龙头公司的同时，在开辟国际化的道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影响力。
他毒舌、刻薄，但出色、自律。
庄稚在清泰待了三年，不是没被傅延声批评过，他在公事上的态度格外犀利，公司里曾有传言傅延声生气时黑脸的模样能止小儿啼哭。
虽然有些夸张，但怕他的人不在少数。
这方案是庄稚挺看好的，没想到一来就被批得一文不值。
她有些不服气：“那您觉得怎样的才算有创意？”
“你问我？”他看着她，眼神锋利。
庄稚出口才觉自己冲动了，傅延声这人有厌蠢症，尤其是工作上面的，他耐心不多，照他的话就是：凭什么要开工资养废人？能干干，不干滚。
但话已收不回，庄稚心想自己完了。
果然下一秒傅延声冷笑道：“庄稚，你脑子被驴踢了，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去做的事？身为一个总监，这点事都干不好可以换人。”
清泰是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来的，所以清泰从不缺人，没了一个总监而已，庄稚一走，有无数个她这样的顶替上来。
“……”这人到底能不能放尊重点？！
还没等庄稚气急反驳，紧接着他又开了口：“有那个闲情逸致花天酒地，不如多上上网紧跟时事，多看几份财经报告，经济下行紧缩时期，市场瞬息万变，品牌不转变思路调整方向，凭什么要求客户为你买单？就因为你长得好看？”
庄稚听出他在冷嘲热讽，但后面的话说的也是事实，最后一句勉强算得是她夸她，至少他承认她长得漂亮不是吗？
所以她忍住了跟他抬杠的冲动。
“好的傅总，我都知道了，谢谢您的指点。”她拿着方案就走人。
刚两步又顿住，回头问：“之前的珠宝代言人合约快要到期了，那代言人这边，你有什么想法吗？”
虽然合约即将到期，但清泰这边并不打算继续续约，因为早有消息传出说这位代言人有家暴的嫌疑，只是没有曝光而已。
傅延声低头看其他文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自己去找人对接。”
话是这么说，庄稚背过身去撇了撇嘴。
他又不指定人物，到时候又是一顿指指点点，这代言人有黑料吗？没整过容吧？私生活乱吗……
这不行那不要的，要求一大堆。
她刚走到门口，手伸出去拉门把，就听见他提醒：“只一点，背调做好。”
——就知道会这样，庄稚已经见惯不惊。
“好的呢。”
庄稚从办公室出来后看见不远处李秘书正在跟程意说话。
程意看上去跟犯了错很可怜似的耷拉着脑袋。
李秘书一个大男人，竟难得的手足无措正劝慰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
她走上前。
李秘书冲她毕恭毕敬的笑了笑，“没什么庄总，您跟傅总聊完了？”
庄稚颔首，“嗯。”
程意抽了抽鼻尖，嗓子里有压抑的哭腔：“是我笨手笨脚，连个打印机都不会用，刚刚还差点把机器弄坏。”
庄稚：“……”
她有点无语。
心想傅延声对她倒是批评得振振有词，怎么不来瞧瞧他的乖助理是怎么工作办事的。
李秘书：“没什么大碍，这台机子本来之前就有点问题，还没来得及报修，程助理不必自责。”
庄稚不知道程意是真愧疚还是演戏，反正也没那个心情看热闹，抬脚就走了。
李秘书又跟程意简单的交代了两句，说他正好也有事要下楼，便跟上庄稚的步伐。
进了电梯，庄稚没太所谓的一问：“她一直这样？有点事就哭哭啼啼的。”
李秘书闻言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神情，“她到公司的时间不久，的确有很多地方都不太懂。”
李秘书没说，因为傅延声提早跟他打了招呼，让他不给程意安排太苦太累的活。
李秘书也不敢啊，程意拉个表做日程都不会，打印机也研究不通，让跑个路出外差，回来都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一副随时要倒的模样，典型的花瓶祖宗，惹不起也碰不得。
庄稚淡淡的勾了下唇角，弧度嘲讽。
傅延声挺能耐，请个吉祥物在身边待着。
但谁让程意是他的救命恩人呢？能怎么办，供着呗。
庄稚一回到市场部就召集拓展跟策划两个部门开了个会，把傅延声提出的不妥之处都跟他们说了。
结束后她回到办公室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傅延声的话倒是提醒她了，想要客户买单除去商品出挑入眼，还有一个就是品牌方得维护好跟客户之间的关系。
有钱的就是大爷，花钱的更是祖宗。
得把人哄高兴了，人才乐意消费。
庄稚让助理把近两年的vip客户资料送过来，看消费次数和产品购买率，还有新客户与旧客户的增加与流失，两相对比，最后挑出几个前后差率比较大的，打算联系问候。
转天，她见完两位客户后准备开车走人，便接到一通陌生电话，接听后才知是傅延声的表姐唐歆蓓。
“稚稚，在忙吗？我没打扰到你吧？”
庄稚把包随手放在副驾驶，轻声笑了：“没，正闲着，怎么了吗表姐？”
唐歆蓓：“也没什么大事，无聊，想找你出来逛逛，正好买点新首饰。我听舅妈说你在清泰上班，又是总监，肯定比我了解这些，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庄稚没有拒绝，之前那次乌龙她也还没正式跟唐歆蓓道歉，正好借这次机会说清道明。
两人约了个地方见面，唐歆蓓是个自来熟的，虽比庄稚年纪大了不少，却没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路挽着她胳膊跟她有说有笑的。
也没少跟她讲傅延声小时候的糗事，庄稚听得津津有味。
唐歆蓓说：“你别瞧着声声那副长相看起来是个招桃花滥情的，其实他特别直，说是钢铁直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