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吗?”芙蕾雅对许文开口,不必回答,从许文的脸上就能得到答案了,他神情凝重,好似没有听到芙蕾雅的话语,而事实上,许文的确没有听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他的心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召唤,细品良久,许文知道这个声音自己曾经听到过,“是——索菲亚瑟曦!”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
“索菲亚在喊救命!”许文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那个倾倒的帝国的女王,那个曾经和颜悦色跟自己谈论许多话题的女人,“她一定是陷入了困境,对了,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抓住了她,但是……!”
许文从没想过,一个被克苏鲁尔的邪神俘获的人类居然依然保存了些许自己的意志,这样看,是索菲亚瑟曦弥留人间的时刻了,那样的呼声已经是生命垂危才会发出的声音,许文觉得只要再晚一些时间,索菲亚瑟曦的所有意识都会被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吞噬。
“时不我待,不能再等了!”许文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战胜森之黑山羊,对方有自己的长处,莎布尼古拉丝的生命与地球所在的宇宙一样漫长,这样长久的生命经历过无数个世界的毁灭于新生,那些阅历与经验都不是许文这个只有几十年智慧的人能比拟的,可是两军交战勇者胜,许文根本就不怀疑自己是否能救下索菲亚瑟曦,要战便战!
“芙蕾雅,站住!”前面是黑夜之中匍匐在大地上的一栋建筑,里面没有灯火,建筑的轮廓在血月的照耀之下沿着自己建筑的线条镶嵌着一次红色的纹路,许文粘住了,他挥动胳膊,挡在了银龙女士的面前,“你留下,我自己进去!”
“不!”芙蕾雅果断就拒绝了许文的命令,森之黑山羊的力量超越了碟形世界的神祇,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芙蕾雅知道自己不是莎布尼古拉丝的对手,可放许文自己进去,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没法交代。
“听我的,你去了……,是个累赘!”许文说道:“我了解那些邪魔外神,你对他们一无所知,在这个环境中,你有任何胆怯,内心有丝毫的动摇,都不可能赢的!”
针对克苏鲁尔与阿撒托斯这种以恐惧和灭绝为乐趣的邪魔,许文知道如何战胜他们,力量是次要的,毁灭虚空,创在世界,这全都是假的,宇宙坍缩都无法伤害阿撒托斯,更不要说魔法、神术,禁咒这种东西也只是莎布尼古拉丝玩玩而已的东西,只有坚定的信念,永远不会感受恐惧与绝望的内心才能赢得与森之黑山羊战斗的胜利。
许文不知道芙蕾雅能都做到,可及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芙蕾雅露出了胆怯的念头,她就会陷入永远无法超脱的困境,“你听着,留在外面,我既然赶来,就有办法,就算是我求你了,芙蕾雅!”许文说道。
“可是!”芙蕾雅担心许文出事,可这一点正好是莎布尼古拉丝可以利用的地方,她懂了,尽管一百个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许文留在这栋建筑的外面,“不过,如果有什么主人难以应付的事情,您要马上逃出来,芙蕾雅会一直在这儿等下去,直到主人安全的出来。”
“好的,我知道了!”许文捧着芙蕾雅的脸庞,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你乖,在这儿待着不要乱动,我去去就来!”
许文放下话,转身笔直地向前走去,身影一闪,已经进入了建筑之中。
在许文的体内,真龙印在刚才的顿悟之中变成了新的形态,原来,那一方印章内,存在的就是真龙之气,现在,这股气流化为无形,从物质层面超脱进入了精神层面,简单的来说,许文的体内并没有真气、真元、灵气、魔法,可是在他的精神上,可以感受到一条巨龙正在思维的海洋之中往来穿梭着。
“这是华夏的传承,是一代又一代人铸就梦想的过程中形成的坚韧精神!”许文读懂了,心里再也没有退缩与胆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一往无前勇于开拓的精神支柱!
魏玛帝国的皇宫之内,大大小小的建筑不下数百座,现在人口流失严重,到处都像是无人的恐惧之所,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又或者叫她索菲亚瑟曦,穿着黑色袍子的女人,的确就藏身在这栋建筑之内,那起死亡事件造成的恐惧让她甘之如饴,在这个黑洞洞的房间之内,索菲亚瑟曦坐在地上,她张开嘴,将黑色的气息吸入自己的体内,绵长的呼吸中,身体内部的力量越来越大,但森之黑山羊不可能满足,它发现自己已经将索菲亚瑟曦的个人意志压缩到了一个角落,不断地用自己的手段来蚕食和消磨着索菲亚瑟曦这个人的存在,却还是无法彻底消除她!
吞噬掉这一点恐惧的力量之后,莎布尼古拉丝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个身体,自从掳走索菲亚瑟曦之后,它变化成索菲亚瑟曦的样子,就是要用这样最彻底的方式,让索菲亚瑟曦的意志在最绝望中彻底消亡,这是阿撒托斯子嗣们最惯用的手段!
就在莎布尼古拉丝要手刃索菲亚瑟曦最后残存的意志的时候,轻飘飘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这些脚步听着非常轻盈,但落脚的时候,就好像是踩踏在了莎布尼古拉丝的心脏上面,沉重的让她呼吸困难,“是谁!”莎布尼古拉丝瞪大眼睛,索菲亚瑟曦人类形态的双眸变成了银白色,里面并不是瞳孔,而是翻滚流动的黑色气旋。
“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许文熟练的念出了她的名字,这让莎布尼古拉丝异常警觉,虽然对自己所在的这个被人们称为碟形世界的地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但莎布尼古拉丝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不为人知的……。
“你是谁?”莎布尼古拉丝注视着许文,看这个穿着红褐色魔法长袍,长着一头黑发,黑色的眸子里有坚毅的光芒的在闪烁的青年人,“等一等,你也是外来者,你跟她不同!”
许文知道这个“她”指的是索菲亚瑟曦,看着这个在威斯敏斯特郡的郡主府内跟自己聊得火热的女人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许文的心里很难受,即使是穿着黑色的袍子,许文还是能看到她脸上偶尔会出现的痛苦表情,“这是森之黑山羊还没能吞噬掉索菲亚瑟曦的所有意志,那么,我听到的‘救命’,就是这张面孔的女人喊出来的!”
“放了她,我让你走呢!”许文站在门口,直盯盯地看着索菲亚瑟曦,同时,也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年轻人?”森之黑山羊笑了笑,她的笑容终止的这一刹那间,整个建筑忽然涌起了黑色的浪潮,这些粘稠的东西从脚下开始翻滚着爬了起来,顺着建筑的墙壁一直爬到了房顶上,“黑色的水?”许文愣了一下,他根本就无从反应,直接就被这样的东西给包裹了!
“这是送你的礼物,如果你能出来,我就放掉这个女人!”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笑着说,她可不傻,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为什么自己非要陪着许文这个陌生人留在这儿呢。
但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没有离开,她同样被许文留了下来,一条白练从许文的身体中冲了出来,一个巨大的头颅,张着血盆大口忽然就咬在了索菲亚瑟曦这个身体上!
“见鬼,这是什么东西!”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从没见过东方的巨龙,那血盆大口与威严的目光都让她有些手足无措,身体想要幻化成为黑色的雾气,但是莎布尼古拉丝骇异地发现,自己想要舍弃索菲亚瑟曦的人类形态,变化成克苏鲁尔邪魔的本体完全做不到,她的身体直接被这头古怪又威严的怪兽给咬住了!
“哈哈哈哈!”许文纵情大笑道:“想不到啊,自诩为恐惧之王的阿撒托斯的孩子,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居然也会害怕,你们不是与恐惧与绝望伴生共存的家伙吗,悲哀的东西,人也好,邪魔也好,一旦有超越了自己认知的东西出现,第一时间都会像个孩子一样表现得如此幼稚吗?”
“你!”莎布尼古拉丝一脸怒气,她平淡了许多,因为这白色的巨兽只是咬住,然后锁住了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危及自己的存在,“好,我就留在这儿,看看你跟这个叫做索菲亚瑟曦的女人一样,成为我的傀儡,闯不过这道关,你就是我的了!”
黑色的潮水粘稠的像是浆糊一样,从建筑的高处不断的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它们向许文的脚下不断的靠拢,一点点的汇聚在一起,仿佛是无穷无尽一般,大约几分钟之后,许文、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连同这栋建筑一起,被铸造成为一个巨大的黑色琥珀!
建筑外,芙蕾雅焦急地流泪,她还记着许文说的话,知道自己不能靠近,可这样下去,碟形世界的安危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龙族失去了许文,等同于灭亡,“不管了,我要闯进去,把主人救出来!”
思绪潮起潮落间,没等芙蕾雅行动,许文的意念就直接钻进了芙蕾雅的脑海之中,“芙蕾雅,站住,我没事儿的,这点伎俩就想要我的命,未免太过想入非非了!”
芙蕾雅的身体一晃,看着那个变得比黑夜还要深沉的建筑,许文宽慰的话语让她不再焦虑,可还是有些担心。
另一边,在琥珀之内,许文经历的是另一种世界,森之黑山羊用自己的恐惧力量为许文勾住了一个虚构的世界,这里比碟形世界的地狱深渊还要恐怖,是直击人类心灵的世界,无边的白骨、长舌的恶魔、正在吞噬人类五脏六腑的怪物,而那个正在被吃掉的人类还活着,他伸出自己的双手,向行走在路上的许文祈求,求许文能够救自己一命!
血浪滔天,还有鬼魅一样的叫声,这个世界的大风和黄沙中,一条蜿蜒的道路两边,全都是这样的场景,许文漫无目的地走着,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胆怯的颜色,一条白色的气一直伴随在许文的左右,那是一条小龙,这条真龙没有力量,却无比重要,因为它时时刻刻在提示着许文,构成了许文精神世界上的一个坐标!
“有你在身边,我永远都不会迷失本心,我知道这些全都是假的!”许文小声嘀咕道。
这个世界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利用许文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构筑出来的,每一个经历过这种场景的人都会迷失,最后在无边的恐惧之中丧失自我,从而变成了甚至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的食物或者傀儡。
忽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许文侧目看去,发现这是一棵树,树木的枝丫全都是人类的手臂构成的,有的粗有的细,有的上面还有肉,有的则只剩下骨头,风一刮,这些手臂挥舞着伸向许文。
“无聊!”许文抬起手,弹了一个响指,这个恐怖的树就直接变成了飞灰,被狂风吹到了天顶上。
许文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天空中,一双眼睛正在凝视自己,许文想了想,瞥了一下嘴角,伸出自己的右手,向天空中的那双眼睛比了个中指!
构筑的恐惧世界之中,许文丧失了一些记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谁造就的,作为未知而来的恐惧,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隐去了自己在许文记忆之中存在的一切痕迹。
“还有什么手段吗?”许文张开嘴,大声的向天上问道。
“轰!”天空中的那双眼睛用力一睁,这个恐惧的世界轰然炸碎,许文的双脚直接离开了地面上的沙尘,飞到了天上,随着片片世界坠落下来,他的身体用力一顿,缺乏自己自己仍然站在皇宫中这栋建筑内,面前不远处,索菲亚瑟曦脸露痛苦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