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在美国旧金山的一个大学校园里,林嫣然正抱着一堆课本,满头大汗,匆忙地从打工的地方出来,急着赶往阶梯教室,再过十分钟,老师就要开始上课了。
“叮叮”这时兜里的手机意外地响起了。
打开显示屏,一看是姐姐的越洋号码,长途电话虽贵得吓人,可是她还是禁不住眉飞色舞,迫不及待地就按下了接听键。
“姐,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两姐妹之间一直都是这么亲密无间。
“嫣然……”很意外,电话里传出来的,不是姐姐甜脆的声音,却是一个无比苍老嘶哑的老人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是爸爸?林嫣然的心莫名地跟着紧了一下,惊慌,开始肆意蔓延开来。
“哦,是爸爸。家里有什么事吗?”她故作镇定地问道。
姐姐很少给她打电话的,威严的父亲更是少得可怜,因为越洋电话,并不便宜,她在美国留学,光是每年的学费,已实属不易,生活费都还得靠她平时打工。
“嫣然,你赶快回国吧,你姐,她……”
说到后面关键的地方,电话里的父亲居然哽噎了。而林嫣然在电话这头,却听得更是焦急万分。
“姐,姐她怎么了?”
一种不好的感觉忽然袭上心头。
大概停顿了十秒,电话那端才重新响起父亲嘶哑的声音,“你姐,她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二字的含义,林嫣然又忐忑不安地呐呐重复了一遍,希望父亲可以说得更具体直白一点。
“昨天晚上,她自杀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迟了……”苍老嘶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却宛如地狱使者无情的宣判。
什么,自杀?
姐姐自杀了?
如遭五雷轰顶,一阵天旋地转,林嫣然震惊得整个人当场傻掉了一样,手里的手机,滑了下来,摔在坚硬的地板上,“趴”的一声,电池和机壳,分离开来。
可是她丝毫没有察觉,呆呆的,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听到这突兀的响声,周围的同学纷纷往这边看来。
“喂,林嫣然,你的手机掉了。”
“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傻掉了。”
“同学,手机掉地上了,还要不要的?”
.……
忘记了怎么走出的教室,又忘记了怎么收拾的行李,丢了魂一般地下了飞机,回到H城,身体像灌了铅般地沉重,头脑昏沉沉的,浑沌一片。脑子里一直浮现的只有那句可怕的话,“你姐走了”。
直到站在了自家门口,她才总算有点清醒过来。看着这老旧的宅子,路况很差,墙上的水泥已经脱落,大部分的铁窗也已严重生锈,比任何一次回家,她这时都要感觉到更冷清,更凄凉。
“爸”门一打开,林嫣然就看见了父亲苍老的身影,白发丛生,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了好多。
“嫣然,你终于回来了……”苍老的林父见到小女儿,立马老泪纵横。
见到父亲,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至亲,林嫣然一路上强忍着的泪水,抱着父亲的时候,终于能大声哭出来了。
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她小小的身子像筛糠一样,颤抖个不停,直到父亲的脚步站定,她才加紧了两步,并排站到了父亲的旁边。
一抬头,墙上挂着姐姐生前的照片,照片里的姐姐,浅浅一笑,满脸都洋溢着青春的少女气息。
“姐……”悲恸地叫出声,眼泪再次绝堤而流,她怎么样也不相信,她的姐姐就这样离开了。姐姐才23岁,人生里最美好的年华啊。
父亲同样颤抖的身体,轻轻上前,佝偻着背,颤崴崴的,“小丹,你妹妹回来看你了。”
“姐,你为什么要想不开?”
“姐,你就这么狠心丢下妹妹不管了吗?”
“姐,你回来好不好?”
……
望着照片里那熟悉的音容笑貌,林嫣然有千言万语想和姐姐说,悲伤得心都要碎掉了。
自小,妈妈便去世得早,她和姐姐,还有父亲三人相依为命,父亲为了家里的生计,一直忙于打零散工挣钱,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家里,于是,姐姐便成了她人生的依靠,洗衣、做饭,家里的家务活一直都是姐在包办,不仅如此,姐还扮演着一个母亲的角色,给了她缺失的母爱般的关怀,而她躲在姐姐保护的怀抱里,一躲就是十几年,直到长大。
再过半年,她就要毕业归国了,等到快要有能力报答和感谢姐姐的时候,姐却撒手归天了。
姐,你真的不给我感谢的机会吗?
“爸,姐姐自杀到底怎么回事?”她转身,迫切地想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怎么想都不通,姐姐并不是怯弱的人,为何会选择这样的一条不归路。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但是脸色却明显阴暗下去,粗糙的双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颤抖着递了过来。
林嫣然不安地接过,捏在手里,明明只是一张纸,她却觉得沉重无比,颤抖着手展开,却是一张医院的尸检报告单,当上面的几个大字连成一串字符,在脑子里意会过来时,她不禁张大了惊恐的双眼,全身倒吸了一口冷气。
怀孕自杀?
姐还是个大姑娘家呢,又没结婚,也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怎么会怀孕?
“爸,这怎么回事?”红肿着双眼,再度疑惑地看向了父亲,姐姐一直都和父亲生活在H城的,姐姐交朋友这事总该知道点眉目。
父亲像个木头人,难过地拼命摇着头,“小丹,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都怪我,怪我粗心大意,平时不够关心她。”
林嫣然再次定定地盯着姐姐那张满带笑意的照片,咬着下嘴唇,将手里的纸紧紧捏着,揉成一团,恨恨地仰天发誓,“姐,到底是谁?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放心吧,妹妹一定,替你找到那个该死的男人,一定会亲手替你报仇的。”
而在老宅门外的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虽然戴着墨镜,但额头上的一处刀疤却清晰可见,此时正隐身于树丛里,定定地往老宅这边盯了好久,直到嘴里的烟燃尽,才一把丢掉烟蒂,回去复命了。
……
林嫣然从国外急急地赶回来,却还是没能看上姐姐最后一眼,因为六月的天气太热,哪怕就是在医院的冰库里,也不宜久放,更何况这放上一天,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没有办法,等不了小女儿回来,林父便提前痛心地将大女儿给火化了。
林嫣然最后能见到的,便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
姐姐所住的房间,遗物并不多,林嫣然疯了一般在里面不断地寻找,一个小纸片都不错过,她迫切地希望,可以在姐姐的遗物里面,翻找出有关那个该死的男人的信息,好让她替受辱的姐姐报仇雪恨。
筋疲力尽地折腾,所有的东西全都翻了一遍,最后的结果,却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坐在一堆杂物中间,她再次怒恨不平,为姐姐叫冤叫屈,感到不值和心疼。
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不可能自己将自己给搞怀孕了?这个浅显的道理,她已经成年了,还是懂的。
她真心想将那做尽了坏事,欺负了她姐姐,又不负责的男人,给揪出来,上来先甩上他十来个嘴巴子,左右开弓,接着再狠狠地踢上几脚,最好能将那男人身上,害女人失贞的玩意儿给掏出来阉割掉,她才能心甘,才能告慰姐姐的在天之灵!
姐姐,你死得真屈辱!
触景生情,房间里床上摆着的,地上乱扔的,甚至墙上贴的,都是姐姐的日常生活用品,每一个东西,无论大小,都曾被姐姐用心地珍惜过。
现在,这都成了林嫣然回忆失念姐姐的寄托。
“咦?这不是嫣然吗?你不是出国留学了吗?什么时候回国的?哦,我老了,看我这烂记性,你姐……哎,就你一个妹妹,你怎么也是会回来送送她的。”
和林嫣然说话的是他们家隔壁的大婶,平时很热心的一个人。
“张大婶……”听别人一提及姐姐,林嫣然再度就要失控地哭出眼泪来,尽管那双红肿的眼睛,这两天的眼泪水从来都没有干过。
“好孩子,别哭了,你姐是个苦命的娃,几乎没享受过什么好日子,好好的一个大姑娘,就这般毁了。”张大婶一声长叹,道尽了无数的惋惜和疼怜。
林嫣然脑中念头一闪,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情来,顾不得悲伤,赶紧打起精神来向张大婶打听,“张大婶,您是我们家多年的老邻居了,我想向您问问,您知道我姐平时交过什么男朋友吗?”
姐姐怀孕的事,父亲曾向她说过,连父亲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送进医院急救的时候检查了出来,恐怕连他都被蒙在鼓里。
所以张大婶定然也是不知情的,家丑不可外扬,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打听那该死的污辱了她姐姐的男人。
“男朋友?没听说你姐有正式的男朋友交往啊?”张大婶也是一脸的茫然。
看来,还是问不出个结果来!
就在林嫣然垂头丧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张大婶猛地一拍大腿,诈呼道:“我想起来了。”
这无疑就是一剂强有力的兴奋剂!
“快说,张大婶,你想到什么了?”林嫣然不经意地摸到了自己的心口,竟突兀地跳得好快,紧张得要蹦出来似的。
“我曾经看见过你姐和一个长得很帅气的男人在一起,那时天黑,看不清楚,但是我隐约听见了你姐,好像叫那个人墨什么来着,那时他俩就站在你们家门外不远的地方,对了,还有一辆名贵的车来着,蓝色的,很拉风。”张大婶一副很笃定的表情,“至于是不是男朋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姓墨?还有一辆蓝色名贵的车子,好,总算是有了一丝线索,这比大海里捞针来说,还是有了更明确地目的性。
隔日,林嫣然便去了派出所户籍档案管理处,动用了一点关系,将本市所有姓墨的男子资料全都调了出来,并逐一进行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