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你忘了？她是我的母妃，就算再怎么冷淡，终究也是有所顾忌。”慕成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眉头微微拧起。
李珺瑶顿了顿，“如今我的调查在半路被突然中断，我们两个身上中了毒，和我母亲当年突然遇害一定有关系，这个人不是皇后就是皇贵妃，若真的是皇贵妃动手，就算她是你的母妃，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手下留情。”
毕竟缠在自己身上的怨魂可不是盖的！
皇贵妃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为了保住性命，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沉默了片刻，慕成泽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可是气氛就此冷凝了下来。
李珺瑶微微垂下眼睛，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皇贵妃其实在明里暗里帮了自己很多次，可是她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机会可以解释。
皇后在皇宫中只手遮天，雀食也可以轻易杀掉一个从南国来的圣女，只是她似乎和这些毒素并没有什么关系。
唯一有所牵连的就是乐轻染的死，也是用了南国的致命毒素。
乐轻染死了，保住了七皇子的颜面，自然对皇后的好处最大。
两人如今的嫌疑还是不分伯仲。
慕成泽开口，“皇贵妃虽然性情冷淡，言语刻薄，但并不会是下手杀人的那种性格，她会认为别人的血脏了自己的手。”
“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最好还是不要为另一个人打保票，更何况皇贵妃只是这一次出手帮忙，你们母子之间的情分，真的足够？”李珺瑶说出这些话就开始后悔。
毕竟母子情分淡薄，一直是慕成泽心中永远的痛，否则也不可能……
“……你说的对。”慕成泽微微闭上眼睛，不肯再说话。
“我……”
没等李珺瑶开口解释，慕成泽强撑着从床上站了起来，“我有些累了，太子府不是可以久留之地，我们先回王府吧。”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王府。
李珺瑶知道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道歉，心中憋着一口气，回到王府就闷头大睡。
慕成泽倒是精神百倍。
虽然被慕琅狠狠的推了一下，但是并没有伤及根本，在太子府小小的休息了一两个时辰，已经差不多恢复元气。
如今刚刚苏醒，再加上太子府正在成亲，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没有闲情顾及自己，正是处理一些棘手之事的最好时机。
等到他处理完所有事情，从书案中抬起头，天色已经大暗。
望了眼远处的卧室方向，慕成泽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她能够理解自家娘子今日说出那些话的心情，毕竟被害死的那位是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亲生母亲。
更何况皇贵妃在她的印象之中向来是淡漠孤独，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
不信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一想起……
似乎是在七岁生辰，那日的下午。
正是烈日炎炎。
他在皇帝和几个兄弟的簇拥之下举办了生辰宴，甚至连皇后都赏脸过来送了礼物，当时的他已经是众星披身，在众多兄弟之中，除了太子就属他神气。
可是那天下午他非常不开心。
因为母妃没来。
委屈就像洪水一般涌来。
在上书房，就算是最低微的二皇子，母亲是洗脚婢出身，就算是生了孩子，也只不过是贵人的位份，就算是不受皇帝和其他兄弟们的重视，也日日穿着母妃亲手缝的鞋子，喝着母妃亲手熬的汤。
更别说是太子和七弟，皇后几乎把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两人，日日亲自送到上书房，时常送来提神醒脑的羹汤，甚至连身上所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
可是自己呢……
当时小小的慕成泽，已经是众位兄弟之中最出色聪慧的那位，机灵敏捷，精于骑射，甚至还要隐隐压太子一头。
可身上所穿的衣服，就算是江南织造送来最好的布匹，那也只是内务服送来的样式，身上佩戴的香囊玉佩，不是皇帝赏赐，就是旁人讨好送来的。
别说是羹汤，就连见上母妃一面都那么困难，就算是好不容易看到皇贵妃，也只是隔着纱窗。
那高贵美丽的女人甚至不愿意多分他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卧在美人榻上看书，在他失魂落魄离开之后也没有一句慰问。
所以当年小小的慕成泽心头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她的母妃不爱他。
可他偏偏要努力好强，母妃不爱他，他便要天下的人都爱他！
甚至连青梅竹马的温阳郡主，也只不过是因为笑起来有几分母妃的神色，他下意识的亲近了些许。
可没想到温阳郡主居然就这么贴了上来，当时的他太过孤独，也就没有拒绝。
以至于后来连自己都相信了那是爱情。
那日下午，他偷偷喝了酒，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休息，迷迷糊糊之间，似乎看到了一抹素淡的身影走了进来。
就坐在床头看了他许久。
带着浅浅茉，莉花香味的手绢拂过他的脸颊，窝和可口的醒酒汤被送进嘴里……
等他醒来之后，床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如意香囊，里面放的就是茉，莉花。
那个素淡的身影，像极了母妃。
慕成泽非常期待那是母妃，可又不敢去过多询问，生怕得到冰冷的回复。
如今那个茉莉香囊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了哪里，可是心中依旧有着一个隐隐模糊的身影。
皇贵妃并不是真的那么冷漠无情。
他们两个之间的母子情分虽然淡漠，但终究还是有的。
思虑至此，慕成泽起身，想要去找李珺瑶说清楚。
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却听到一阵如怨似诉，又流露着些许温柔缱绻的女声。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修君。”
慕成泽皱眉，冷声，“是谁？”
“时隔经年，王爷似乎已经完全把我的声音给忘了，看来王爷所作了一场幻梦，却把雪儿给遗漏在了梦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