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副总都一脸惊讶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沈总,你刚才还说清禾小姐的意思,就是您的意思,我已经答应他们,把这一部分合约交给温总执行了。”
整个办公区的人都听见了沈栋方才那句话。
本以为是沈总授意她那样说的,原来这主意竟沈小姐一个人出的,沈总平素最讨厌别人越俎代庖了。
沈栋脸色黝黑,眉心拧成川字,话语间不容反驳。
“总之,我绝不相信明日传媒的能力,她要是做不好这些广告,到头来又是沈氏背锅!”
站在刘副总身旁的男人一脸被耍了的苦相,但当着沈栋的面,却也少了些在楼下的气势汹汹。
沈氏传媒在行业内的地位并不低,哪怕仗着明家旧势,也足够碾压他们这些中小企业。
方才人多势众,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又在沈家的地盘上,到底是硬气不起来,只能打着商量同沈栋道:
“沈总,按理说能跟沈氏合作,自然是我们的荣幸,但如今雷家跟顾家公开跟沈氏决裂,我们也不好逆着风头继续跟您合作。
把合同暂时移到明日传媒名下,只是避避雷家跟顾家的锐气而已,倘若这件事情风波过去一些,我们也可以继续合作。”
沈栋冷哼一声,看向他的眼神鄙夷不屑。
“不是你们求着跟沈氏合作的时候了,还真是墙倒众人推,更何况沈家还远远没到倒得时候!”
沈家分走了明日传媒鼎盛时期最盈利的两个核心业务,虽已经没落得大不比从前,但在广告与影视方面手握的资源还是阳城屈指可数的。
男人进退两难,他不想真的跟沈氏撕破脸,又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总,刚才刘副总已经答应我了,你们这么大的公司,总不好出尔反尔!更何况先前于副总监经手的几个案子都有广告创意抄袭的嫌疑。
我们碍于沈氏的面子,也都没有追究,只是今天才拿到台面上说了,沈氏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企业的确不假,但如今没有雷氏这个大主顾,您总不能连我们这小客户也不要了吧?”
男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分析得不无道理,
沈氏的确离不开这些数量庞大的中小企业,如果跟他们闹翻了,也许比失去雷氏还严重。
刘副总也慌忙帮腔道:“沈总,今日温总正好也在,她既然肯出面接下这些案子,如果做好了,对于沈氏自然也有好处。”
明日传媒跟沈氏,虽然再不对付,到底还是一家的,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沈清禾抬头看他,沈栋脸侧咬肌凸起,他磕着后槽牙,还憋着一口气。
这些利害关系,沈栋并非不懂,他只是不想把广告的业务匀一些给明日传媒,温慈手里攥着一个漫画业,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了,否则明日传媒早该就此消失,连个空壳子都不剩!
沈清禾吸了吸鼻子,眼眸微抬,雾气弥漫,可怜得一塌糊涂,她带着哭腔道:“都是我的错,我若是不说那些话,楼下的叔叔阿姨们也不会忽然提什么明日传媒,是我惹了父亲不高兴,父亲若是生气尽管打骂我……”
沈清禾给他找了个高大上的台阶。
沈栋顺坡下驴,脸虽然还板着,但语气已经温和了一些。
“好了,别哭了,我怎会因为这些事打骂你。”
端的是个严中带慈的父亲形象。
然而合同转移的事,沈栋却仍旧没有明确松口,但已经开始动摇了。
他也不想跟这些小企业主们真正闹翻,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今日只找了个街头混混教训教训他,要是沈栋逼得太紧,指不定还会做出来什么可怕的事来!
刘副总试探道:“那合同还是交给明日传媒吗?”
沈栋默不作声,他不太了解温慈,难保她不会趁机抢夺资源。
温慈却忽然冷笑:“你们讨论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今日来可不是替沈氏收拾烂摊子的,自然也不会同意你们转移什么合同,明日传媒连画手稿费都付不起的那段时间,你沈栋管过吗?现在我又凭什么替你擦屁股?”
她话说得很难听,半分情面都不留。
沈栋冷嗤,他还担心温慈会借着这次机会抢夺沈氏一部分客户资源。
可她这番话说得又很没脑子,今天特意来这一趟也只是为了向他炫耀自己终于签了一个挣钱的稿子。
像十几年前一样愚蠢轻狂!
沈栋真是高看她了。
“明日传媒不过是沈氏下属的一个工作室而已,你若是不出面,我大可以派总公司的人去执行合约,不会是借个名头,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沈栋这些话说得十分硬气,又转头对刘副总道:“现在立刻准备合同移交!”
这正中沈清禾的心意。
温慈很配合地装出一副被他气结的样子,放出一句毫无分量的狠话后便离开了。
沈栋面向沈清禾,眼神晦暗不明。
“你跟我过来。”
沈清禾乖巧地答了声好,待她坐下后,沈栋抬眸十分狐疑地审视她。
沈氏就出了这么一次事,温慈跟她一前一后都来了,这是两个他永远想不到会在公司里同时看见的人。
他疑心温慈与沈清禾串通起来,要夺走沈氏,即便温慈没有那个心思,可难保两个人在一块不会合谋出什么来。
他喝了口茶,壮似无意道:“今天来的那个温慈,你还记得吗?”
沈清禾一脸惊讶,茫然地瞪大眼睛:“那个阿姨我好像不认识,她也是乡下来的吗?”
沈栋微微松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不记得更好,她母亲生前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她却在明日传媒最危急的时刻背叛了明家,害得你外公与母亲伤心过度,双双过世……”
沈栋说着,面带悲痛看了她一眼,从她来阳城快两个月,这是沈栋第一次当着沈清禾的面提起她母亲和外公。
却只是为了编故事,神情虚伪坦荡,连半分忏悔都没有。
他还以为沈清禾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父亲放心,我记下了。”
她应下,眼帘轻阖,盖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森然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