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泼墨般席卷整座城市，星光透亮。
沈清禾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蜷缩在角落里，她睡得正熟。
黑缎似的短发铺陈在枕席上，堪堪露出被面的憨沉小脸慵懒精致。
冷风忽地从窗外灌进来，沈清禾冻得一激灵，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却发觉床沿上猛地一重。
她戒备地睁大双眼，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短刀，眸中睡意散尽，光芒锐利锋冷。
顾霆肆蹙了蹙眉，沈清禾动作极快，刀尖抵在他腹部肌肉上，冰凉刺痛。
月光下，顾霆肆的脸渐渐清晰，轮廓清挺俊朗，薄唇如锋。
沈清禾一脸惊讶，慌忙收回手里的刀，身子往墙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
她压低嗓音。
“你怎么来了？”
顾霆肆没说话，和衣侧躺在她枕边，身上裹挟着夜风的凉意和不知名的草木香。
沈清禾抬眼看他，正对上顾霆肆那双黑沉幽深的眸子，她又问了一遍。
“你从来进来的？”
声音低哑倦怠，像只猫，挠地人心痒。
顾霆肆很傲娇的不理她，心想沈清禾得再问一遍，他才能回答。
可等了半天，对方却传来了绵长平缓的呼吸声。
紧绷的神经松懈后，困意就来得越发汹涌，沈清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来。
顾霆肆皱眉，一脸不悦，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沈清禾的额头把人叫醒。
沈清禾以为他冷，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靠了靠，拉了一半被子给他盖上。
她身体温软小巧，带着炽热的温度靠了上来，顾霆肆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一朵绵软的云。
他伸手把人捞进怀里，摁着她的腰窝往自己身上靠，唇线绷直，黑眸清沉。
明明质问的句子，话说出来却莫名柔和下来。
“你跟姓雷的一起吃饭了？”
沈清禾脸埋进他怀里，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嗓音平平淡淡，似乎很懒得理他。
顾霆肆脸色沉下来。
她倒是坦荡，居然还敢嗯。
真是太久没教训了，胆子越来越大！
他盯着怀里丝毫没觉察到危机感的女人，沉眸磨了磨牙：“K会所也去了？”
怀里依旧懒懒嗯了一声，带着困倦。
顾霆肆拧眉，眸色冷的发亮，伸手从背后撩开她的睡衣，粗粝的掌心惩罚似的顺着脊柱往上捏。
“顾霆肆，你别闹。”
她神经猛地激灵，睡意瞬间消散，手背过去拉住他的腕骨，低声警告道。
“这是在沈家，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顾霆肆捏着她两只手摁到头顶，大掌肆无忌惮往上滑。
沈清禾急了。
“你再闹我生气了！”
背上作乱的手果然停了下来，沈清禾本来以为是威胁起了作用。
下一刻便听到身边那人压明显动了情的喑哑嗓音砸过来。
“没穿内衣？”
沈清禾红了脸，窘迫得在他怀里挣了两下。
“谁睡觉还穿那个！”
顾霆肆低笑着碰她的唇，手上动作却半分没收敛。
沈清禾瞪大眼睛，恶狠狠威胁他：“你再动我就叫人了！”
顾霆肆没理她，手从衣摆里退出来，沈清禾刚要松口气，胸口忽地一疼。
顾霆肆隔着衣服咬她！
那股痛意卷着异样的酥麻直冲神经末梢，沈清禾下唇都咬得没了血色，才堪堪忍住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嘤咛。
她连声音都是抖得。
“顾霆肆，我……我错了。”
顾霆肆松口，身子整个压下来，黑眸灼灼，烧人得厉害。
厉钊回去之后，绘声绘色跟他报告沈清禾的光辉事迹，可顾霆肆满脑子都是雷泽跟她一起出去吃饭了。
他都没有单独跟沈清禾一起吃过饭，这怎么忍得了！
沈清禾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就为了这事特意大半夜从顾家跑出来？”
“嗯。”
沈清禾揉了揉眉心，苦口婆心劝他：“出来一趟多不容易，下次要挑重要的事。”
顾时延看他看得太紧，溜出来一次要冒很大的风险。
顾霆肆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了下来，沈清禾困极，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连顾霆肆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没察觉到。
沈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回来。
饭桌上，沈栋脸色阴沉，眼眶里红血丝蔓延密布，昭示着他彻夜未眠的疲惫。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生怕被揪出什么错处，落得跟周芸一样的下场。
沈栋抬眸，威仪的眼神扫射了一圈，在属于沈冰的位置上停顿下来，他沉声道：“冰儿呢？为什么不下来吃饭！”
这声音里有怒气，仿佛沈冰是因为他动手打了周芸，对他心生不满才拒绝下来吃饭。
方伯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回老爷，大小姐昨天晚上一夜未归！”
“什么？！”
沈栋猛得一拍桌子，怒道：“她昨天打电话回来过吗？”
方伯面露难色，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沈清禾。
女孩静静坐着，纤长的睫羽浮动，眉眼安恬，小口喝着碗里的百合山药粥，像只慵懒而矜贵的猫。
沈栋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不悦地拧了拧眉。
什么时候跟他回话，都需要看沈清禾的脸色了？他勃然大怒道。
“这个家里到底谁说了算！我问个话都需要沈清禾同意才敢回答了吗？你们的主人是谁，给我看清楚！”
沈栋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自从发生昨天的事后，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越发敏感了。
方伯慌忙解释道：“老爷息怒，只是大小姐昨夜是跟临川少爷在一起的，这于情于礼都不太合适，我怕清禾小姐听了伤心，也怕这话贸然说出来，会让人议论大小姐的品德！”
他话音一落，连伺候在餐桌前的佣人们都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栋的脸色又黑了几度，耻辱中还带着一丝尴尬，他方才责骂方伯的那句话，显得十分多疑敏感。
而且是他亲自逼得方伯把这档子有违伦理的丑事放在了台面上说。
他气得头晕，朝着餐桌又是一巴掌，破口大骂道：“这个逆女，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他说完，又去查看沈清禾的神色，她微垂着头，神态悲伤又可怜，但没有大吵大闹，这让沈栋很是满意。
他安慰道：“我绝不会允许你姐姐作出这种惹人唾弃的事！等她回来，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沈清禾没应，只微微抽泣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