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标继续。
“桐柏商号报价七十一文，需量一万斤！”
“等等！”就在这时县丞张茂突然站起身，打断了唱标的书吏，他转向齐征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近乎亢/奋的表情：
“大人！下官以为此次竞标，意义重大，关乎我平江县未来商贸格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下官斗胆提议在最终确定中标商号之前，应该先查验一下所有参与商号的底细，特别是那些外地来的商号，万一……
万一混入了什么歹人或者与之前的假茶案有所牵连，岂不是引狼入室？”
他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好像真的是在为平江县考虑。
但齐征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深处略带狡黠和……杀意？
他想干什么？拖延时间？还是想借机发难把水搅得更浑？
齐征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颔首：“张县丞所虑，不无道理。安全第一，确实应该查验清楚。”
他正想说让李主簿负责此事，李奎却突然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指着张茂声音尖利地叫道：
“大人！不可！张茂他……他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他昨夜……他昨夜偷偷派人往苏州送信！他才是那个内鬼！他想等苏州那边的人来救他！”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集中到了张茂身上！
张茂也没想到李奎会突然反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指着李奎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你血口喷人！李奎！你才是内鬼！你收受了陆羽茶庄的好处想帮他们低价拿到茶叶！你……”
“够了！”齐征猛地一拍惊堂木话音如炸雷，“全都给我住口！”
他缓缓站起身，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张茂和李奎的脸。
“看来，本官这小小的平江县衙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他语气森寒，“既然你们互相指认，那正好省了本官不少力气。”
他转向亲卫队长厉声喝道：“来人！”
亲卫队长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瞬间冲入二堂！
“将张茂、李奎，全部拿下！严加看管！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张茂和李奎都吓傻了瘫软在地，嘴里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但早已被凶神恶煞的衙役死死按住拖了下去。
二堂内鸦雀无声所有的茶商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齐征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冰冷：“今日之事，纯属县衙内部整肃，与各位无关。唱标继续！
书吏定了定神颤抖着嘴唇继续唱读。
最终祥记茶行的刘老板以七十二文的最高价，拿到了最大的份额。其他几家本地和外地商号也各有斩获。
签押仪式草草结束商人们如蒙大赦，纷纷告辞离去，谁也不敢多问一句。
二堂内只剩下齐征、柳如是和几个心腹。
“大人，这张茂和李奎……”柳如是看着被拖走的方向，心有余悸。
“两个都是蠢货但也可能……都只是棋子。”齐征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迅速恢复平静的县衙眼神却更加凝重，“真正的内鬼，或者说，能指使他们的人，可能还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刚才故意诈唬让两人狗咬狗，虽然暂时控制了局面，但也可能打草惊蛇。
李奎指认张茂派人送信是真的吗？还是张茂故意设下的圈套？
张茂指责李奎收受好处又有何证据？
“大人，”柳如是突然想起什么，“您之前不是让亲卫队长派人盯紧他们吗？昨晚他们……”
齐征摇摇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根据盯梢的人回报张茂和李奎昨晚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有任何异常举动，也没有派人出城。”
都没有异常？那李奎的指控从何而来？张茂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
难道……还有第三个内鬼？或者传递消息的方式，并非派人出城？
齐征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信鸽的衙役急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刚刚落下的信鸽脚上的竹管。
“大人！苏州加急密信！”
齐征心中一紧立刻接过竹管，取出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而急促只有短短一行字，却让齐征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周文渊暴毙府中！京城已封锁消息！速做准备！”
周文渊暴毙府中！
短短七个字如七道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齐征强装的镇定。
他手里的纸条几乎被捏碎，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让他浑身僵硬。
户部侍郎，正三品大员，就这么死了？在自己即将顺着线索摸向他的时候，死了？
是巧合？还是灭口？
京城封锁消息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周文渊的死绝对不正常！
“大人？”柳如是看着齐征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神，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京城……出大事了？”
齐征缓缓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亲卫低吼：“封锁县衙！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所有消息传递，必须经我或者柳主事之手！”
“是！”亲卫不敢怠慢立刻带人执行命令。
齐征反身关上书房门背靠着门板，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
周文渊死了这条线索似乎断了。
但反过来想，他的死也恰恰证明了他与假茶案，与“青蛇”组织，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是谁杀了他？是皇帝察觉到了什么，痛下杀手？还是“青蛇”组织内部的清理门户为了切断与朝廷高/官的联系？
“消息是谁传来的？”齐征看向柳如是声音嘶哑。
柳如是：“是京城的暗线通过最快的信鸽传回，用了最高级别的密语。属下核对过确认无误。”
“最高级别……”齐征喃喃自语这说明传信的人冒了极大的风险，也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乎想象。
“大人，周文渊一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州那边的线索还要继续查吗？”柳如是忧心忡忡地问。
“查！必须查！”齐征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周文渊死了但他的爪牙还在！陆羽茶庄苏州知府衙门，还有那个神秘的‘青蛇’组织，他们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