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月，顾肖和楚然分了，昨天听说的。”
“为什么？”
“不知道，而且顾肖最近拦了好多苏家的单子。”
“老头子怎么说？”
“昨天还遇到苏叔，钓鱼呢，看着丝毫不慌。”
“可能两人闹掰了吧。”我把几朵开败的蔷薇摘了出来。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柳舒然突然压着声音。
“火灾那天，是顾肖抱着你出来的，他给你喂了颗急救药，医院的小护士给我说的，如果没有那颗药，你可能已经没了。”
柳舒然后续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见，我手上水壶里的水洒了一地。
我突然想到，顾肖给我热的牛奶。
顾肖说让我不要糟蹋身体。
顾肖那天说了一半就被我打断的话。
……
第七周，瓶子里的蔷薇快败的时候，我从偶尔到来的昏昏欲睡中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顾肖。
“猜猜我今天带了什么花？”顾肖将我慢慢从床上扶起来。
“茉莉。”
“鼻子真尖。”顾肖削了下我的鼻子。
我看着顾肖将花一枝枝插进花瓶，手还是那么好看。
在我生病之后，我的脾气收敛了很多，我们之间也不再剑拔弩张。
“顾肖，你喜欢过人吗？”我开口。
相处四年多，我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我的爱意表露得太迟，他的内心我完全不知。
“有喜欢的人，很喜欢，但我还没对她说过。”顾肖转过头来缓缓开口。
我心口一震，我的心脏不允许我激动了。
“为什么和楚然分手？”
“逢场作戏。”
我的手指轻轻颤抖：“为什么会有那颗急救药？”
顾肖看着我，眼睛里的温情慢慢流出，我在一瞬间湿了眼眶。
“很早很早就有了。”
我哭泣出声，顾肖摸着我的头，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再等等我，月月。”
我推开顾肖，跑去衣柜翻出了压在底下的那串项链，塑封袋被我丢在一边。
我将项链中间的花瓣用力沿着痕迹摔断，空心的花瓣里是一张字条：My love.
我泣不成声，我怎么才发现那个花瓣是白玫瑰的形状呢，原来那天他替我戴上项链，是在对我负责。
顾肖搂着坐在地上的我。
“你走后的那天，我才知道门口那束花是你放的。”
“我是为了找你才出国的。”
“回国那天晚上我很开心，项链在给你戴上之前，我揣了两年。”
“你说不用我负责，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喜欢上别人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想玩到什么时候，我就陪你到什么时候。”
“但是苏叔叔找上了我，楚然妈妈这几年在公司作假账，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对付你。”
“我得稳住楚然，等这一劫渡过去后，叔叔就答应把你嫁给我。”
我在顾肖的怀里，颤抖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一字一句就像是潮水将我淹没，我们终究兜兜转转错过了好多。
顾肖拿下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月月，你快好起来，你怎么舍得让我等这么久。”
10
两个月过去了，我现在已经离不开制氧机了，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垮掉。
我已经一周没见顾肖了，楚然和她妈妈已经在警察局了，老头子需要顾肖帮他处理后续的一堆杂事。
我的心源还是没有消息，顾肖带来的茉莉已经开败了。
那天我昏睡了整整一天，再睁眼时我一阵恍惚，仿佛时间停滞不动，我被留在了夜里。
房间的灯被打开，我看见了顾肖捧着一束白玫瑰站在床边。
“月月，你再不醒来，花都要败了。”他笑着望我。
“做什么穿着白西装？”我撑着精神问他。
“娶你，月月，就今天。”
老头子推门进来，也穿着西装，拄着拐杖。
“月月，爸爸把你许出去了，你别怪爸爸。”
我含着泪摇头，我躺在病床上，看着顾肖给我套上了戒指。
“顾肖，我十六岁就喜欢上你了，现在我都快25了。”
“我的错，我该打。”顾肖吻着我的眼角。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顾肖抬起头看着我：
“14岁那年，医院四楼有个小女孩，因为害怕开刀躲进了花园里，我送了她一束蔷薇，她谢过我后，说以后来找我玩。
可是她骗了我，在学校也没把我认出来。”
我眨了眨眼睛，眼泪又掉了下来，顾肖真的很爱惹我哭。
我疼痛加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顾肖却还是日复一日逗我开心，在我为数不多清醒的时间段，跟我讲未来。
“月月，办婚礼想去哪里？”
“月月，如果我们以后有孩子了，男孩就叫悦悦，女孩叫潇潇。”
“月月，你喝牛奶的时候真可爱。”
无数次昏睡还稍有意识的时候，我会听到很多我醒着时顾肖不会给我说的话。
顾肖会说：“月月，没有你我怎么办？”
“月月，对不起，我应该在16岁那年就抱住你。”
“月月，我还没有好好说过我爱你。”
……
第十一周的某天晚上，顾肖抱着我浑身抖得像只筛子：“月月，找到心源了。”
手术安排得很紧急，因为我的身子已经拖不下去了。
在我进手术室的前一刻，顾肖摘下了我手指上的戒指：
“没有人能把你带走，你看，我把你揣进兜里了。”
我望着顾肖熬得通红的双眼和颤抖着塞戒指的手，轻轻笑了。
蒙上天眷顾，我活了下来。
28岁那年，我和顾肖有了一个宝宝，女孩，叫顾潇潇。
顾潇潇在16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是顾肖发现的。
某日午后，顾肖凑在我耳边说，因为花园里那个小偷花贼就是顾潇潇。
我在46岁那年安静地离去，伴着我的有一大一小的偷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