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板，这个贴在这里合适吗？”
天香坊的大堂里，年轻力壮的小伙站在梯子上，手里拿着一个被涂成红色的竹编小球，贴在横梁上，转头询问苏澜的意见。
按理说春节的装饰一早就应该做好，只是明日便是春节了，苏澜前天从明王府回来之后，就加班加点地拉着如鸢和杨管事一起，三个人才把春节要推的祛黄面霜捯饬了出来。
幸好苏澜之前都搞得七七八八了，赶在除夕之前确定了最终的配比。
官员在最后三日可以休假，但是底下的百姓还需要维持生计到最后一日。
一般大年初一时，宫里会摆宴席，正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受邀进宫。
所以，除夕夜都是各家回家跟家里人过，与家眷一起则会到街上与平民老百姓一起逛迎春会，各处都有逛的但主要就摆在东西南北四条主街上，是各个商家小贩能大赚一笔的机会。
而位于东大街的天香坊自然是要参与其中的，苏澜就想借此机会，把新的祛黄面霜上架了。
反正今年的除夕只有如鸢跟自己两个人，顾靳言之前就跟她说了，他今晚要跟皇帝和贵妃娘娘一起守岁，只是叮嘱她不要错过了子时开始的驱傩仪式。
“澜姐姐，家里该弄的我都弄好啦~”如鸢手上抱着今天要摆在大厅中央的祛黄霜，为了迎合过节的气氛，每一罐的盖子上都贴了福字。
苏澜连忙小跑过去，从如鸢手上接过快要盖过如鸢的盒子，笑道：“好~辛苦啦，快去歇一下。”
转身把东西都摆在中央的展示台上，一边把装在盒子里的小罐子取出来，一边提醒道：“哦，对了，院子里的井封好了吗？”
大夏国过年有“不汲水”的禁忌，家有水井的人家要在除夕的黄昏前封井，给水井加上木盖，供奉糕点以后焚香拜祭，三日后方可开盖复用。
这些以往都是苏爷爷带着她做的，后来陶家村的老宅还没有水井，那三年里也没有做过这件事。
“封好啦~我办事，你放心。”如鸢喝了口茶水后，也没有闲着，拿着剪好的窗花递给梯子上的人。
店里的人都动员起来，大堂很快就布置好了，苏澜四处都检查了一番，冲大家拍拍手，喜笑颜开道：“好~辛苦大家啦，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赴家宴吧，今晚就辛苦你们还要回来一下，届时结束了可以到杨管事那里领大红包！”
苏澜一向出手阔绰，平时的薪酬就算丰厚的了，想来她说是大红包那肯定跑不了，众人都振臂欢呼，笑嘻嘻地跟苏澜道谢。
街对面，头戴帏帽的女子看到店里喜气洋洋的景象后，交握在腹前的手逐渐收紧。
不对，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江梅悦怒目圆睁地像是要把苏澜的背影盯出火来。
苏澜怎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她怎么可以还在外面抬头露面的？
江梅悦以为，苏澜现在应该被关在明王府，从一个富商的嫡亲小姐变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甚至没有名分的玩物。
亦或者，她会因为这几日的流言，被明王殿下认为她是别有用心的女人，所以才把她赶出来的不是吗？她现在应该惶惶不可终日，应该面容消瘦，应该痛哭流涕，她应该躲在她那小院子里连门都不敢出来才是！
唯独，苏澜唯独不能还是这样，一副恣意畅快的模样，好像所有的言论她都不在乎，身边的人也不在乎，都喜欢她，冲她笑。
如果，不是因为苏澜，自己也不能是现在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怀了孕但除夕只能自己过，孩子的父亲还得去跟别人女人守岁。
没有提亲，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名分，没有亲人。
甚至，差一点就没了性命。
啊，对了。江梅悦想到了什么，勾起了涂着大红口脂的嘴角。
因为要守着店，苏澜和如鸢打算直接在店里把晚膳吃了，店的后院有小厨房，除夕夜两个人也不糊弄，把两人最喜欢吃的买了菜回来做。
“咦？澜姐姐这里有一封信，给你的。”
饭菜都做好了，如鸢刚想把大门关上，就看到门边放了一封信，拾起来一看，跑过来递给苏澜。
把手里洗好的碗筷放下，苏澜接过信封打开仔细阅读，随后道：“如鸢，你可以去找唐荷了。”
信里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最后一个落款——江。
虽然没有写全名，但是苏澜知道，这个就是江梅悦写的。
她还挺好奇，江梅悦死里逃生出来，不好好躲着自己，竟然敢光明正大地直接找上门来？
怎么，是觉得她怀了孩子，按照律法自己动不了她了？
不敢承诺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件事赶回来，苏澜先去找了杨管事，带着些歉意，麻烦她今晚辛苦一些要按照计划把新春的新品宣传做好。
又把暗中保护她的影子唤了出来，请他注意一下顺便要了一颗上次给她吃的解毒丸，虽然不知道苏平生和江梅悦到什么程度了，若是江梅悦借着苏平生的人想对自己做什么，自己也能有所防备。
戊初日暮，苏澜准时跨进了香楼的大堂。
看来江梅悦真的很喜欢这里了，谈这种事也约在这里。
就是苦了苏澜，还要装作自己第一次来的样子，幸好今日值守的伙计不是上次那一个，而自己之前也一直带着帏帽，没人认出她。
跟伙计说自己是跟江小姐有约的，苏澜就被伙计带着上了四楼，香楼的四楼一整层就是一个厢房，看来江梅悦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苏澜下意识捏了捏右手袖口，那枚解毒丸被她藏到了那里。
“你来了。苏澜。”这个声音，就算再小声再低苏澜也认得出来。
如愿让江梅悦看到自己脸上的震惊，苏澜站在楼梯口，这是打来京城之后，她跟江梅悦第一次彼此知晓的面对面。
江梅悦很满意苏澜的表情，她就希望苏澜眼中常染着痛苦，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微松快一些。
享受着苏澜的注视，江梅悦像是老朋友一样，又带着些许得意，指着对面的位置道：“很惊讶？你别站在那里呀，过来坐着吧。咱俩叙叙旧。”
“呵，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