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都凝固了。
苏澜侧头跟顾靳言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耳朵通红。
身后传来两个轻微的笑声，苏澜转过头瞪了她们俩一眼。
“二姐都还未嫁娶，小十六又怎么敢越矩呢？”顾靳言轻咳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敏仁今年将满二十二，跟苏澜一样都是秋季的生辰，大夏国不像前朝，女子不会在刚到二八及笄后就迫不及待地找亲家嫁出去，而是可以留家几年，一般留个三四年是很正常的。
像敏仁和长音都二十一了，比她们小的几个公主都选好了驸马去封地上了，她们还未婚嫁留在宫中的也有，但比较罕见。
也就她俩比较得老皇帝的心，愿意多留她们两年。
苏澜也清楚，敏仁留这么久不是没有人暗地向她或者贵妃甚至老皇帝表达过求娶的意思，有很多都是将来要继承侯爵的世子、高官贵族的嫡公子。
各个都是钱财万贯，并且才学性情都是万里挑一的。
但，敏仁跟苏澜说她就是满意不了，经常在一些宴会上还没聊两句就聊不下去了，她只觉得他们是想要踩着她的身份再把他们背后家族的势力往上抬一抬。
“他们根本就没把我当个人看。”她说。
所以，苏澜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能够遇到顾靳言这样，有共情能力，也知道尊重伴侣，接受新观念的能力还挺好。
原本认为顾靳言戳到了他二姐的痛处，苏澜又转过去捏着他的手一紧，却听到敏仁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道：“那有怎么样？我是什么身份，看上了谁就直接带回我公主府，当个面首养着便是，父皇和母妃没说我什么，但之前父皇和母妃一起用膳的时候，我可听到他们在聊你的婚事了哦~”
敏仁之前可不会说什么养面首的话，顾靳言赌一个血玉扳指，这肯定是他的好姑娘教的。
想到这里，顾靳言屈起手指挠了挠苏澜的手心。
“等那劳什子羌族公主的事情结束了，我就打算去找母妃请她为我们赐婚。”
这个是昨晚顾靳言从浴室“冷静”之后，再回到床上抱着苏澜决定的，早上起来的时候跟苏澜提了一下，她也没反对。
所以，在敏仁和如鸢询问的眼神中，苏澜眯着眼睛，笑着点头肯定了顾靳言的话。
“真的！”敏仁和如鸢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一个是觉得苏澜终于给了自家便宜弟弟一个名分，一个是觉得自家姐姐跟王爷好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名分。
被他们的灼灼目光盯着，苏澜过会儿该不只是耳朵红了，便装作烦躁地冲她们摆摆手，催促道：“干点正事儿吧，你们把那一箱子报名表看完了？真的是。”
罕见地让苏澜的脸皮子变薄了，敏仁和如鸢都捂着嘴偷笑，临了了如鸢还要补一句：“那婚姻大事就不算正事了？”
“如鸢！”再抬头，苏澜脸颊绯红，恼羞成怒地抓了一张废纸揉成团给扔了过去，被如鸢灵活地侧弯腰躲过去了。
整个书房充满了热闹的欢声笑语。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与苏澜的院子同一条街但在街尾深处的一座普通的两进院落。
里面漆黑一片，后院停着一辆最普通的马车，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马车上踏着车夫的背走了下来，明亮的月光也照不进他的罩衫，将其所有的皮肤都藏在罩衫下黑色的阴影里。
没有人说话，一切都静默地进行着。
黑袍人迈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走进了院落，前面有人提着灯笼为其照路，仔细看才能发现，那纸糊的灯笼里，放着的不是烛火而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黑袍人一人走了进去，留掌灯人守在门口，手里握着灯笼，身子站得板直。
“说。”黑袍人进屋之后，终于把罩衫解了下来，露出一张冷峻迤逦的脸庞，面上如女人一般白皙无少须，很容易能看到他握着罩衫的手掌心露出的一点点疤痕。
莫儒林今日本来应该跟盛王一起去暖宫泡温泉的，但盛王临时被太后叫去了，莫儒林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胸口莫名有些闷，想着应该是那个该死的玄阁。
光是在盛王府上安插了细作以外，竟然还盯上了他的大计。
他筹备了七年，现在终于要毒死这个吃人的怪物了，岂能让一个玄阁给破坏了？
“是，按照主子的意思，我们都是隔一段时间慢慢撤离的，没有打草惊蛇。”莫儒林的脚下只伏着一个人，姿态十分地虔诚，双手和额头都落在地上，就算是回话也没有抬高片刻。
莫儒林盯着他布满银丝的后脑勺，目不转睛的。
“之前给你的名单，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即使是没有抬头，老人也能感受到后脑上的那股冷意，他忍住想要打颤的冲动，保证自己用平静无异常的声音回道：“回主子，一直盯着的，对方也十分谨慎，传递消息的方式各不相同且十分隐蔽，暂未发现异常。”
随后，房间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老人头埋了这么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知道主子还没走，便抵着地面耐心地等待着。
莫儒林在思考，他之前抓到的那只臭虫已经彻底化成西厂的花泥了，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是用尽手段得到了一份名单和臭虫与别的臭虫联系的方式。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那个天下第一阁十分谨慎，成员之间经常是单线联系，且各个之间的联系方式不尽相同。
要怎么样才能顺着这些小臭虫抓到藏在巢穴里的虫王呢？莫儒林将目光往下，落在老人的后颈上，脑子里一边回顾着所有能够破坏那片颈皮子的法子，一边琢磨起来。
“城郊的先暂时不要再收油了，把手上的炼完再说。”
“红色的占三份，蓝色的占四份，剩下的都炼成白色，把白色的磨细一点。”
多亏了敏仁公主给他的灵感呢~莫儒林笑着重新套上罩衫，不等背后的回应，漫步走了出去。
等他回到重华宫的时候，盛王喝了酒已经歇下了，莫儒林去一旁的浴室洗漱一番后，站在窗前等头发干。
“回来了？”
身后传来盛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