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加急信使是守在明王府的长隽派来的，赶了一上午的路，才终于把信带到。
老皇帝病危这件事发生得十分突然，说是昨天下午还在御书房召见礼部尚书张大人询问十日后羌族公主黎进京的事宜准备是否妥当时，突感晕厥。
扛着让张大人说完挥手让人下去之后，老皇帝才两眼一黑倒在了桌案上，把一旁候着的太监总管候总管吓了一大跳。
一声惊呼，把后在外面的小太监喊了进来，把老皇帝先搬到屏风后面的软榻上躺着，不一会儿一大群太医就提着箱子跑了进来。
后宫的贵妃和其他妃子得了消息也在御书房的后廊等着，最后来的是太后，身边跟着九皇子盛王和他胞姐三公主长音，当时他们被太后留着正打算用晚膳，听到勤德殿这边的动静，便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赶来了。
老皇帝年事已高，虽然比太后小十多岁，但年轻时跟自己的兄弟斗天斗地的，没少落下病根。先帝还在世的时候，老皇帝还为其挡过涂了毒粉的暗箭，那时就把底子损耗了。
加上这两年，老皇帝请太医院的次数是愈发频繁，之前跟羌族围猎后也病过一场，现在看着面上刚有点起色，底下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争相胡闹，又是下毒弑父又是举兵造反的。
“我记得我走之前，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老皇帝的头痛症减轻了，怎么会病危？”
其实顾靳言即使是之前在护国寺他亲耳停到了老狐狸的悔意，也没有勾起他对老狐狸的一丝舔犊之情，可以说是孝思极匮。
毕竟他从小到大也没从老狐狸那里感受到什么称得上舔犊的感情，刻意的淡漠和偶尔的嫌恶更多一些。
所以他只是觉得，老狐狸能多活几日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多过几天安稳日子。
要是老狐狸走得早，恐怕大夏国就要开始乱了。
思及此，顾靳言想到红盐粉，觉得好像也不用，等到他走就已经开始乱了。
“回禀主子，按太医院传出来的消息，陛下的头痛症确实好了不少，昨日的急症有可能是长期劳累所致，云太医说不排除有人下毒，但暂未查验到中毒的迹象。”
单膝跪在书案前的消瘦男子低头回答道。
苏澜坐在顾靳言身边，跟他一起听。
她正想说，有没有下毒不仅要查人，还得查一查使用或食用的东西才行呀，什么香薰、花盆、茶水、批折子的笔啥的不都得查一遍？
就听到顾靳言开口问道：“其他毒物验查结果呢？”
“数量庞大，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一样样地查，暂未查完。”说着，男子从怀中摸了一封信出来，双手握着交给了顾靳言，“主子，这是长隽管家让属下带来的。”
顾靳言将信纸取出，密密麻麻的，有三四页的样子。
信纸被顾靳言举到他跟苏澜的中间，示意她跟自己一起看。
整封信的信息量极大，说了不少于五件大事。
首先，老皇帝昏迷期间醒来过一次，任命九皇子盛王暂时代为监国，今日早朝时，将原本他负责的巡防指任司礼监秉笔莫儒林暂管。
原本负责刑讯的西厂就是莫儒林在掌管，之前也很得老皇帝的看重，不然也不会放心把批红的权力赐予他。
但是，即使是他在暗地里有多位高权重，这没了根儿的男的始终不是个真男子，如何能让满朝文武的真男子接受一个无根之人同自己站在至高无上的金銮殿之上？
就在苏澜猜测这是老皇帝派任的，还是盛王自己派任的时，她目光往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敏仁原本是要跟他们一起来五华镇的，但是临时被老皇帝赐了城防军令，所以就只能抱憾留在京城。
原本，敏仁公主掌管城防军是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但是老皇帝一昏迷，这种危急时刻，全京城从慢慢放宽的戒严需要随之提高警戒等级，身为城防军指挥使的敏仁肯定不能再躲在后面了。
昨晚暗卫、城防和巡防的各级将领都被召到了议事厅，当然，还有即将在今早被任职巡防军指挥使的莫儒林。
坐在上位的盛王看到一身朝服的敏仁时，神色有些复杂，更多的惊讶，但是在敏仁对城防的情况如数家珍，面对盛王的多次提问都对答如流之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二姐从小就是最特别的，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臣弟总算知道为什么父皇会放心把城防交给你了。”盛王称赞着敏仁，目光却穿过了敏仁，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莫儒林。
在听到敏仁淡定地自谦时，随即大笑，随后道：“依臣弟之拙见，那些固守陈观的老匹夫也没什么好让着他们的，二姐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老鼠，同为朝廷做事，怎么不能上那金銮殿上去？”
“身为皇家人，二姐怎么能受这等委屈！”
“委屈？”顾靳言看到这里，忽而发笑，眼神中却不带笑意，“恐怕是想要二姐帮他做挡箭牌吧？”
“嗯？”苏澜联系了一下上下文，焕然大悟，“所以，那莫儒林就是盛王的人！”
去了根儿的男的和纯纯的女子比起来，再怎么也是被放在一群男子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敏仁更夺人眼球吧。
当然，也更容易让人对其表达排斥。
事实也确实如此，盛王先让莫儒林上殿领命，随后才把敏仁叫进去向百官说明敏仁现已就任的职位。
啧啧，真是玩得好呀，鲁迅先生的拆屋效应算是被这位盛王给搞明白了呀！
这屋子太暗想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我说他怎么不把城防军指挥使也换成他的人，原来是这样。”苏澜虽然跟这位盛王素未谋面，但是厌恶值已经拉满了。
顾靳言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觉得好笑，抬起手用信纸戳了戳，微微摇头道：“不止，他暂时不敢一下全换了，老狐狸还没驾崩，要是被忌惮了，他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再往下看，苏澜猜测这封信应该是今日早朝后就让明王府那位管家奋笔疾书地写好了，才能这么快就送到。
“你看，这里催你去户部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