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刑前，我看着眼前宫中皆称变态的大监，颤颤巍巍地抓住他的衣角嗫嚅着说。
「救救我，我什么都给你。」
公公眯了眯眼，捏起我的下巴看了看。
「准，本监收了。」
1
我是一个刚被招进宫的宫女，因得罪了皇帝的贵妃，马上就要被处死了。
可怜我还没有尝过御膳房的点心，当初我可是因为这个才选择进宫的。
或许是这个原因，我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下抹。
一旁拖着我的侍卫脸色漠然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满了鄙夷。
看着即将到达的绞刑架，我开始恐慌。
难不成我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开始奋力挣扎，但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侍卫却突然停下来。
我听见他们齐声喊：「大监好。」
死亡解除，我脚一软，瘫在了地上。
一墨蓝色的衣角慢慢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或许是我哭的太惨，他开口说话了：「犯的什么罪啊？」
那是一道极其阴柔的声音，像是一只在阴沟里躲藏了多年的老鼠。
「顶撞了贵妃娘娘。」侍卫老老实实回答道。
他没有再说话，沉默了良久，转身就要走。
眼看着自己要再次被送上绞刑架，我不顾一切，抓住了那个衣角。
「求求你，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起来。
不知怎的周围突然寂静无声，一个小太监连忙拍向我的手：「快松手！」
可我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何肯松。
娘曾说，只要能活着就比死了好。
「快松手，你知不知道得罪这位大人够你死多少次！」那个小太监见我还不松手，便开始掰我的手指。
我憋着一口气，大有一副杀了我也不放手的模样。
「抬起头来。」
那道阴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下意识地照做了。
入目的是一张略白的脸和一双漆黑的眸子，不丑，反而带着一丝清秀。
我一时间看呆了，手也跟着松了下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眯了眯眼睛，手里的玉串转动发出碰撞的声音：「理由。」
我看着他，身体颤颤巍巍，把自己全身上下想了一遍，最后嗫嚅着说：「只要我有的，什么都给你。」
他捏住我的脸，上下打量了一遍。
「准，本监收了。」
2
我被几个嬷嬷按在水里狠狠搓了一顿，足足换了三池水才停下来。
接着就是梳妆打扮换衣服，好像慢一秒就要被砍头似的。
虽然过程很痛苦，但结果很美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呆了一下。
我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过自己这副模样了。
一个嬷嬷却突然叹了口气，目光阴恻恻地看着我：「姑娘，听老奴一句劝，宫里的一切皆为虚幻，把握好时机，莫要留恋。」
我心一沉，低下头没有说话。
房门被叩响，进来了两个小太监，看到我准备完毕，便低着头引着我向前走。
临走前，我隐约听到后面的嬷嬷们不约而同地说了句：「太像了……」
小太监领着我到宫门口，那里备好了一台轿子。
我稀里糊涂地来，又稀里糊涂地走。
轿子一路颠簸，最后停在了一处别院前。
初入府内，我轻手轻脚，生怕弄出声音惹贵人生气。
来接应我的是刚才打我手的小太监。
他叫应春，是大监的徒弟。
除了他，大监还有夏秋冬三个徒弟，每个都掌管不同的事务。
「一会进去别说话，看见什么都别出声，大监不喜欢吵闹的人。」应春小声嘱咐着我。
天空乌压压的一片，把院子拢了起来，成群的乌鸦飞过，时不时叫上两声。
应春率先走进屋子，不一会走出来。
他朝我伸了伸手，示意我上前。
他细细叮嘱：「大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说完便打开房门，把我领了进去。
「大监，人来了。」应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我不懂什么礼节，也学着应春的样子，慌忙地跪在地上磕头：「大…大监好。」
房间里点着香薰，味道很浓，甚至有些刺鼻。
「大监，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道雄厚的声音传来，我愣了一下，怎么会？
3
「大人看看再说。」
大监不慌不忙地看向我：「把头抬起来。」
我颤抖着，把身子从地上撑起来，耳边猛地传来茶碗打碎的声音。
大监坐在正前方，右边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身上穿着盔甲，正盯着我看。
当我看向他时，隐约听见他小声说了一个名字：「万琴。」
我眼睛暗了暗，却还是一副受惊的样子。
我不记得后面大监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只记得送走男人后大监亲自把我扶了起来。
他好像对我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拉着我被碎片划破的手背，亲自给我擦拭：「这身皮，以后可值钱了……」
我垂着眸子，任由他摆布。
「不过啊，你长得倒还真像她……」
他沉默良久，又吐出了这句话。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他，却发现这个不近人情的男人眼里竟闪过一丝留恋。
见我满脸疑惑，他低笑两声，看向一旁的应春：「罢了，带她走吧。」
话已至此，我被带到了一处别院。
应春对我说了些在此处要注意些什么，然后便匆匆走了，想来大监还安排了其他事。
我清退了服侍的侍女，转头看向装饰奢华的房间，原本楚楚可怜的脸瞬间变得平静无波。
我为自己倒了杯水，轻轻抿了一口。
想起刚刚的男人，目光闪烁，他怎么会在这？
大皇子-姜齐麟。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是户部尚书之女，受邀参加贵妃举办的桃花宴。
说是赏花，其实不过是为了给大皇子选妃罢了。
不过我只一介尚书之女，母族不够强胜，贵妃自然不会相中，走个形式罢了。
到了宴会上我便以身体不适向贵妃请安告辞了。
贵妃正忙着和左丞相之女聊天，根本没空理我。
这样也好，我也从未想过得到贵妃或大皇子的青睐。
看着打扮花哨的各路小姐，我低着头静悄悄地走过，却不料脚下一时没注意，被一颗石头崴了脚。
恰巧我的侍女没有跟来，瞧着一旁领路的小太监碰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转了转脚腕，感觉有些严重，便想让小太监去叫侍女来。
还不等我抬头，就听见一旁的小太监略急促地高声喊了一句：「奴才拜见大皇子殿下！」
「怎么回事？」
男人的声音厚重沉稳，让人不自觉地放下防备。
我抿抿嘴，规规矩矩地低下头行礼：「臣女拜见殿下。」
嘴上虽这么说，我却只想出去，不想与他扯上关系。
只是脚伤让我重心不稳，竟然朝前跌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就落入一个健壮有力的怀抱。
隔着衣服我竟没发现，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竟有如此身躯。
不等我多想，姜齐麟就把我扶到了一旁的轿撵上：「让本宫送柳小姐吧。」
我想拒绝，却被他阻止。
无奈，只能接受。
路上我与他交谈，让我意外的是他谈吐幽默风趣却不缺才智。
他说他身为皇子，许多事身不由己，包括自己未来的妻子，也只能任由母亲做选择，所以今天才故意晚到。
听他这话时我半信半疑，却还是难免对他产生出几分兴趣。
毕竟，这样坦诚的人，还是皇家，我倒是少见。
面上却不敢僭越半分。
「人人都说大皇子殿下仁政爱民，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临走前，我只拱手作揖，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了一句。
却不料他摇摇头，对刚刚的交谈只字不提，只对我说：「柳小姐也是闻名不如见面，下次见面时希望我们以各自姓名相称。」
我愣住，心里的防备一松，笑出了声：「殿下可知对未出阁女子说这话的意思？」
他挑眉，接下话来：「若柳小姐不介意，那便不重要了。」
我与他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暖融融的笑意。
造化弄人，再次见面竟是这副场景。
我伸出手呆呆摸了下自己的脸，内心更加肯定，看来，我真的很像她。
4
半个月过去，我在大监府好吃好喝，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院子里，暖上一壶酒静静地喝。
以前只觉得这酒入喉干涩苦辣，现在却莫名尝出一丝甘甜。
我像是着了魔，每次都要把自己喝醉，喝到吐才肯罢休。
我也终于等到一个契机，完成我使命的契机。
大监忙完公务后总喜欢站在院门口静静看我一会儿，眼神痴迷，透露出一股子病态的感觉，粘腻腻地让人恶心。
而这次，他喝醉了。
烂醉的他嘟囔着来到我的房间。
他走得歪歪扭扭，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一样，应秋跟在他后面想要扶他，他却让应秋滚了出去。
他看着我，脸被酒熏红，表情却还是冰冷冷的。
他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听话地走了过去，他拉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里多了几分委屈。
「为什么抛下我，万琴……」
我冷冷地看着他，抽出自己的手，转而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一杯递给他。
「大人，喝点水吧。」
他听话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我静静地看着他，烂醉的他喝完水后直接倒在桌子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我又拿起杯子给自倒了一杯，毕竟，可不能浪费这上好的酒。
我把他搀扶到床上，解开了他的衣服，又弄乱我的衣服，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他醒过来，愤怒地质问我。
他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我被他掐的喘不过来气，流着泪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大人，你不记得了吗？」
他愣了一下，手有些颤抖，表情却愈发狰狞。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手上的力道慢慢减轻，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看着床上如死狗般的我，他整理好着装甩了甩袖子，轻飘飘地说：「你应该好好谢谢你的这副皮囊，要不是这身皮还有些用，本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我趴在床上，无助地点了点头。
他走后，我却忍不住笑了。
万琴，你这张脸，可真好用啊！
不久后，我出嫁了，嫁给了一直想嫁的人。
红色的小轿子从后门悄悄走进去，没有嫁妆，没有仪式，因为我只能算是一个侍妾。
而娶我的人，就是大皇子。
我坐在喜床上，房间冷冷清清，丝毫没有结婚的样子。
木门「嘎吱」一声响了，他走了进来，然后一双手撩开我的盖头。
我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明明不过一年，再见时身份却截而不同。
想起那时的话，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舍与苦涩，他已娶妻，而我现在已被恨意笼罩，心里再装不下其它。
姜齐麟皱着眉头，看着我的目光却多了一丝怜惜。
「我服侍大人休息吧。」
不等他开口，我站起身，去抓他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