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线需要频繁穿越能量乱流带,绕行空间塌陷区,甚至要借助几条极不稳定的临时空间裂缝进行短距离跳跃。
若非秦昭如今对空间波动和星辰之力的感应远超从前,仅凭肖岩等人的指引,也难保万全。
沿途他们又遭遇了几波巡天卫的巡逻小队,皆被秦昭以雷霆手段瞬间清除,未让其发出任何警示。
肖岩等人从最初的震撼到后来的麻木,对秦昭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态度也愈发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七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葬星海的边缘。
前方是一片相对稳定的碎石带,越过那里,便算是离开了这片令人谈之色变的禁区。
“秦前辈,穿过这片碎石带,外面就是西荒与中域交界的黑风戈壁。巡天卫在那里设置了数道关卡,盘查极为严密。”
肖岩指着前方,语气凝重。
秦昭目光扫过碎石带之外,神识如无形的潮水蔓延开去。
果然,在数十里外,她感应到了数道强大的气息封锁线,灵力波动隐晦而森严,远非之前遇到的巡逻队可比。
其中甚至有两道气息达到了合体后期,显然是坐镇关隘的高手。
硬闯并非不可,但势必会立刻暴露行踪,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捕。
“可有其他路径。”秦昭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肖岩与赵潜、柳芸对视一眼,略显迟疑。
柳芸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前辈,确有一条极为隐秘的古商道,据说乃上古时期沟通西荒与中域的路径之一,早已废弃多年,且途中多有诡异,即便是我星耀盟也罕有人知,更不敢轻易踏足。此道入口,就在前方碎石带的一处隐蔽空间节点之后。”
“带路。”秦昭没有丝毫犹豫。
在柳芸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一块毫不起眼的、布满孔洞的灰褐色巨石前。
柳芸取出一枚造型古怪的骨符,注入灵力,骨符发出微光,照射在巨石某处。
空间一阵细微的扭曲,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幽暗洞口浮现出来。
“前辈,此洞之后便是古商道,其中情况未知,请务必小心。”肖岩拱手道。
秦昭点头,率先迈入洞口。
一股阴冷、带着腐朽气息的空间之力包裹全身,传送的感觉远比寻常阵法强烈,且充满了不稳定的撕扯感。
她运转力量护住周身,眼前光影变幻,片刻后,双脚落在实地上。
眼前是一条宽阔却破败不堪的石板古道,蜿蜒通向迷雾深处。
古道两旁是望不到尽头的、弥漫着灰色雾气的荒原,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些扭曲怪异的枯木黑影,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与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低沉呜咽声。
这里的灵气稀薄而惰性,仿佛被某种力量抽干了活力。
“果然是寂灭古道。”
柳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此地极为忌惮,“传说这条古道曾是一位修炼寂灭之道的大能陨落后,其道韵侵蚀现实所化,能吞噬生机,消磨灵力,更有各种诡异存在游荡。”
秦昭却感觉周身一轻。
此地弥漫的寂灭气息,非但没有让她不适,反而与她自身的寂灭剑意隐隐共鸣,如同鱼儿入水。
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灰蒙蒙的混沌灵力在此地运转得更加顺畅,神识也似乎变得更加敏锐。
“跟紧我。”秦昭淡淡道,率先沿着古道向前走去。
她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极淡的灰金色光晕,将肖岩等人也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寂灭之气的侵蚀。
古道漫长,不知尽头。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诡异之事。
有凭空出现的、能映照出人心底最恐惧景象的扭曲光晕。
有从雾气中伸出的、由纯粹寂灭之力凝聚而成的苍白手臂,试图将人拖入迷雾。
更有一些没有实体、只有模糊轮廓的游魂,发出能侵蚀神魂的尖啸。
这些危险,在秦昭的星辰寂灭之力面前,大多如同冰雪遇阳,悄然瓦解消散。
偶尔遇到一些较为难缠的、相当于化神期实力的寂灭生物,也被她随手点出的指风轻易湮灭。
肖岩等人跟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同时也对秦昭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位前辈,似乎天生就是这种绝地的克星。
行进了约莫三日,前方古道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路口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黑色石头垒砌的古老祭坛。
祭坛上布满裂纹,中央供奉着一尊面容模糊、手持扭曲长杖的石像,石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却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沉淀了万古的寂灭道韵。
而在祭坛下方,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身形干瘦,背对着秦昭等人,仿佛与这祭坛、这古道融为一体,若非肉眼看见,几乎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秦昭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那灰衣人身上。
此人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其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却又与周围无处不在的寂灭道韵完美交融,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寂灭古道的一部分。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那灰衣人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看不出具体年纪,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万古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纯粹的、万物归墟般的寂寥。
他的目光扫过肖岩等人,最后落在秦昭身上,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能安然行至此地,身负寂灭真意,却又蕴含星辰生机……有趣。”
灰衣人开口,声音沙哑而平淡,如同两块干枯的石头摩擦,“吾乃此道看守。欲过此路,需接吾一式。”
秦昭瞬间明了,这恐怕是这条古商道遗留的某种考验,或者说,是这位不知存活了多少岁月的看守,对后来者的一种衡量。
肖岩等人脸色发白,他们能从这看守身上感受到那股令人绝望的寂灭气息,其实力深不可测,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修士。
秦昭上前一步,将肖岩等人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与看守对视:“请。”
没有多余的话语,看守缓缓抬起他那干枯如同树枝的右手,并指如笔,对着秦昭,凌空轻轻一划。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甚至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
但秦昭却感觉,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失去了颜色,声音、光线、灵气,乃至空间本身,都在这一划之下,朝着一种绝对的无,一种万物终结的寂灭状态坍缩而去。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规则,引动大道层面的寂灭。
秦昭瞳孔微缩,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体内混沌灵力、星核之力、寂灭剑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高度凝聚、压缩,最终在她指尖,化为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虚无。
她没有去对抗,而是选择了……融入,引导。
她的指尖,带着那点虚无,迎向了看守那引动规则寂灭的一划。
两者接触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声的规则碰撞与交融。
秦昭感觉到一股浩瀚无边、冰冷死寂的意念涌入她的识海,那是看守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寂灭感悟。
与此同时,她自身对寂灭的理解,尤其是融合了星辰生灭、祖龙超脱意境后的全新寂灭真意,也反向流淌而去。
这是一种另类的论道,以大道为语言,以规则为笔墨。
片刻之后,看守收回了手指,周遭那令人窒息的绝对寂灭感如潮水般退去。
他看着秦昭,那双万古不变的寂寥眼眸中,首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一种名为惊讶的情绪。
“汝之寂灭,非纯粹之死,内蕴超脱之机,轮回之种……吾道不孤。”
看守缓缓说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此路,汝可通行。”
说完,他不再看秦昭,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对那尊残破的石像,仿佛再次化为了古道的一部分,与那祭坛、那石像一同沉入永恒的寂寥之中。
秦昭对着看守的背影,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刚才那无声的交锋与意念交流,让她对寂灭的领悟更深了一层,体内力量也越发圆融。
她带着依旧处于震撼中的肖岩等人,绕过祭坛,继续沿着古道前行。
之后的道路,再未遇到任何阻碍。数日后,前方出现了亮光,古道的尽头,是一面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光幕。
穿过光幕,一股带着沙土气息的干燥热风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天色昏黄的戈壁滩。
他们已然离开了寂灭古道,来到了西荒与中域交界处的黑风戈壁。
回首望去,那光幕已然消失,身后只有无尽的黄沙与戈壁,仿佛那条诡异的古道从未存在过。
“总算出来了。”肖岩长舒一口气,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秦昭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颜青云当初给她的地图,此地距离颜家提供的那个位于陨星山谷的隐秘据点,尚有数日路程。
“就此别过。”
秦昭对肖岩等人道。她并不打算带着他们,目标太大,且她接下来的行动,也非他们所能参与。
肖岩三人深知这一点,虽然不舍,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再次郑重向秦昭道谢救命与带路之恩。
秦羽抛给他们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有一些她用不上的修炼资源和丹药:“谨慎行事。”
说完,她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风沙中的虚影,朝着陨星山谷的方向疾驰而去,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
肖岩三人握着那沉甸甸的储物袋,望着秦昭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万千。
他们知道,这位神秘而强大的秦前辈,此番离开葬星海,必将在这沧澜界掀起更大的风云。
黑风戈壁环境恶劣,时有沙暴与空间乱流,但对如今的秦昭而言,已构不成太大威胁。
她将速度提升至极致,同时神识最大范围散开,避开了一些游荡的戈壁妖兽和零星的修士队伍。
三日后,她再次回到了那座熟悉的、被陨星力场笼罩的山谷。
谷外的幻灭迷踪大阵依旧完好,并未被破坏,看来巡天卫并未找到这里,或者找到了也未能轻易破开。
她进入山谷,来到石屋前。
半年多过去,石屋内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一切布置如旧。
她首先彻底检查了一遍山谷内外的阵法,并以其大涨的阵法造诣,重新进行了加固与优化,使得其隐匿与防御能力更上一层楼。
此地,将作为她暂时落脚和谋划的基地。
随后,她开始清点此次葬星海之行的收获。
最重要的,自然是修为提升至合体后期巅峰,以及对星辰寂灭之力的掌控。
其次,便是那枚已与她融为一体的星核,这是逆命计划的关键阵枢之一。
除此之外,便是从巡天卫修士,尤其是那名半步渡劫统领和几名合体期长老身上获得的战利品。
灵石、丹药、材料堆积如山,其中不乏珍品。
她重点检查了那些记载信息的玉简和那枚得自统领的暗金色菱形令牌。
玉简中大多是巡天卫的内部规章、任务记录以及部分区域的势力分布图,价值有限。
但其中一枚由那名半步渡劫统领珍藏的玉简,却记载了一些关于逆命计划的零碎消息,似乎是巡天卫高层对此事的讨论纪要片段,里面提到了天机余孽、变数核心、界外威胁等词语,并提及巡天卫总部似乎也在暗中搜寻其他阵枢部件,意图不明。
这印证了秦昭的猜测,巡天卫对逆命计划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抱有某种目的。
而那枚暗金色令牌,秦昭尝试了多种方法,依旧无法破解其内部禁制,也无法切断那丝微弱的远程感应。
她将其单独封印在一个玉盒中,隔绝其波动,留待日后实力更强时再行处理。
整理完收获,秦昭开始思考下一步行动。
首要目标,是寻找《逆命录》中记载的其他阵枢核心。
天机子留下的星图指向葬星海,她已找到星核。
根据《逆命录》残卷的提示,另外的阵枢可能分散在其他险地或秘境,其中一个可能的地点,指向了中域某处名为轮回井的古老禁地。
其次,是了解当前沧澜界的局势,尤其是巡天卫、赤霄宗等敌对势力的动向,以及颜家等潜在盟友的态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不断提升实力。
合体后期巅峰虽强,但面对渡劫期老怪,依旧力有未逮。
她需要尽快冲击合体期大圆满,并为将来渡劫做准备。
她取出那枚颜家客卿令,再次向颜如玉发出了讯息,表明自己已离开葬星海,并希望了解近期局势,以及关于轮回井的信息。
讯息发出后,她便在山谷中静静等待,同时开始闭关,巩固修为,深化对星辰寂灭之力与祖龙本源的融合与感悟。
数日后,客卿令传来回应,依旧是颜如玉。
“秦前辈,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如今外界局势紧张,巡天卫与赤霄宗联合发布了针对您的星空追杀令,赏格极高,引得不少隐世老怪和亡命之徒心动。他们在中域各处要道设卡盘查,力度极大。家兄仍在闭关,老祖吩咐,若前辈有需,颜家可提供有限度的庇护与信息支持。”
“关于轮回井,此乃中域十大禁地之一,位于幽冥山脉深处,传说其井水能映照前世今生,蕴含轮回奥秘,但极其危险,入者十死无生,连渡劫期大能都不敢轻易深入。家族秘藏中关于此地的记载也极少,只知其内时空错乱,因果纠缠,更有未知诡异。前辈若欲前往,务必三思。”
轮回井,十大禁地,时空错乱,因果纠缠……秦昭默默记下这些消息。
越是危险,越可能藏有机缘。此地,她必须去一趟。
“另有一事,”颜如玉的传讯带着一丝凝重,“据家族密探回报,巡天卫总部近期似有异动,似乎在筹备一场大型祭祀,具体目的不明,但可能与……可能与清除变数有关。前辈千万小心。”
大型祭祀?清除变数?秦昭眼神微冷。
看来巡天卫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甚至可能动用了某种禁忌手段。
“我知道了。替我谢过颜老祖。”秦昭回应道,随即切断了联系。
局势比她预想的还要严峻。巡天卫的动作越来越大,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她走出石屋,望向中域的方向,目光坚定。
必须尽快前往轮回井,找到下一个阵枢核心。同时,也要想办法搅动风云,不能让巡天卫如此肆无忌惮。
她改变了一下自身容貌气质,化作一个面容普通、气息在化神期的中年女修,离开了陨星山谷。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隐秘路径,而是直接朝着黑风戈壁通往中域的主要关隘之一的铁风城而去。
有些风雨,终究需要直面。
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也是时候转换一下了。
铁风城,这座矗立在戈壁与中域平原交界处的雄城,即将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而沧澜界暗流涌动的局势,也因秦昭的再次现身,悄然加速了变化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