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源塔的破碎，界碑的残破，上古大劫这其中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与她的道途息息相关。
这座残碑本身，虽然道韵流失严重，但其材质与残留的本源，对万法源塔而言，似乎是大补之物。
她不再犹豫，运转混沌道基，双手虚按在石碑之上。
精纯的混沌之力不再是温和的引导，而是带着一种吞噬与同化的霸道意蕴，开始汲取这座古老界碑残留的本源。
石碑微微震颤，表面那些残存的符文艰难地亮起，似乎想要抵抗。
但在秦昭那更高层次的混沌真意面前，这点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暗灰色的碑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白、脆弱，最终化作齑粉，消散在混沌气流中。
而一股苍凉、古老、厚重的本源力量，则被秦昭尽数吸纳，注入识海深处的万法源塔。
源塔虚影发出欢快的嗡鸣，塔身修复的进度明显加快了一大截，尤其是塔基部分，变得凝实无比，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古老图案。
塔灵的意识也壮大了数倍，传递出更多清晰的信息碎片，虽然依旧零散，但已能让秦昭对源塔的来历和功能有了更深的了解。
做完这一切，秦昭看也未看那两名噤若寒蝉的修士，身形化作流光，再次没入无尽的混沌海深处。
待她离去良久，星辰道袍老者和巨灵宗壮汉才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与后怕。
“此等人物恐怕已非大乘之境……”星辰道袍老者声音干涩。
巨灵宗壮汉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有余悸。
“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混沌海，果然深不可测！”
两人再无夺宝之心，狼狈不堪地迅速逃离。
秦昭穿梭于愈发危险的混沌区域，随着万法源塔的进一步修复。
她对混沌的感知愈发敏锐，往往能提前避开一些极度危险的能量风暴和空间陷阱，也能更精准地寻找到蕴含本源之物的地点。
期间，她又收获了几样奇珍，虽不及混沌源晶和九窍混沌莲，却也稳步推进着源塔的修复。
这一日，她循着源塔的微弱感应，来到了一片奇异的所在。
这里不再是混乱的能量流，而是一片仿佛被冻结的时空。
眼前是一片浩瀚无边的冰晶森林，每一棵树木都是由最纯净的玄冰凝聚而成，高大万丈，枝叶晶莹剔透，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而在森林深处，一股仿佛能冰封宇宙、让万物归寂的本源气息，若隐若现。
“太初寒髓？”
秦昭认出此地可能孕育的奇物，乃是混沌开辟之初，极寒本源所化的精髓，蕴含冻结时空、归寂万物的可怕力量。
对于修炼冰系神通的修士乃是无上至宝，对她而言，其中蕴含的寂灭与归元道则，亦是完善混沌大道的重要补益。
她正要踏入这片玄冰森林，忽然心有所感，望向侧前方。
只见那里虚空波动，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踉跄出现，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月华光晕，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月婵仙子。
只是此刻她气息紊乱，面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血迹，月华光晕也黯淡了许多，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月婵也看到了秦昭，先是一惊，随即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连忙敛衽行礼，声音带着虚弱与一丝恳切。
“月婵拜见前辈。前辈救命赐法之恩，月婵不敢或忘。”
秦昭目光扫过她，淡淡道：“何人伤你？”
月婵苦笑一声：“是玄冰阁的寒寂老人与其门下弟子。
他们亦发现了此地可能存在的太初寒髓，晚辈不慎与他们遭遇，争执起来，那寒寂老人修为已达大乘后期，一手玄冰神通出神入化，晚辈不敌，只得遁走。”
话音刚落，后方玄冰森林边缘，数道强大的气息迅速逼近。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冰蓝道袍、面容枯槁的老者，手持一根冰晶拐杖，周身散发着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森寒气息，正是寒寂老人。
他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三名弟子，皆是大乘初期修为，神色冷傲。
寒寂老人看到月婵，冷哼一声：“月婵仙子，倒是跑得挺快。不过，你以为逃到这里，就能安然无恙吗？”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秦昭身上，感受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气息，瞳孔微缩。
但仗着己方人多，且在此地玄冰环境实力有所加成，并未太过畏惧，冷声道：“阁下是何人？此女与我玄冰阁有怨，还请阁下莫要插手。”
他身后的那名女弟子更是眼神倨傲，指着秦昭呵斥道：“我玄冰阁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秦昭眸光微抬，看向那出声呵斥的女弟子，眼神平淡无波。
然而，那女弟子却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整片玄冰森林的寒意都凝聚到了她一人身上！她周身的护体玄光瞬间破碎，血液、法力、乃至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
“噗！”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离体即化作冰晶，整个人脸色瞬间灰败，气息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寒寂老人与其他两名弟子脸色大变，又惊又怒。
“阁下这是要与我玄冰阁为敌了？”
寒寂老人声音冰寒，手中冰晶拐杖顿地，一圈肉眼可见的蓝色冰环以他为中心急速扩散，所过之处，连混沌气流都被冻结，化作细碎的冰粉。
同时，他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玄冰法相，手持冰戟，威势滔天。
两名弟子也同时祭出法宝，一为冰魄神珠，一为玄冰剑阵，配合师尊，瞬间布下杀局，要将秦昭与月婵一同冰封斩杀。
面对这联手一击，秦昭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她并未动用纯粹的混沌真意。
她的掌心之中，浮现出方才汲取的那点九窍混沌莲的灵光，只是这灵光此刻被赋予了一种归寂、终结的意境。
她轻轻向前一推。
一道灰白色的气流，如同初冬的薄雾，悄无声息地迎向那席卷而来的蓝色冰环、玄冰法相、冰魄神珠与剑阵。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足以冰封星辰的极致寒意，在接触到灰白色气流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克星，不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蓝色的冰环光泽黯淡，崩解消散；庞大的玄冰法相动作凝固，继而如同沙雕般瓦解。
冰魄神珠与玄冰剑阵灵光尽失，如同凡铁般坠落。
灰白色气流去势不减，拂过寒寂老人与其弟子。
寒寂老人脸上的狰狞与杀意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他感觉自己的法力、自己的生机、自己对玄冰大道的感悟，都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速度被剥离、归寂、化为虚无。
“不！这是寂灭大道……”
他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连同他那两名弟子，身躯如同风干的泥沙，在混沌气流中悄然湮灭，只留下几件失去灵光的法宝和储物戒指。
月婵在一旁看得心神摇曳，几乎窒息。
她知道这位前辈很强，却没想到强到如此地步。
玄冰阁阁主，大乘后期的寒寂老人，连同三名大乘弟子，在其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那灰白色的气流，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那是一种比太阴之力的寒更为终极的寂灭。
秦昭抬手将寒寂老人留下的几件物品收起，虽对她无用，但其中蕴含的玄冰本源也可喂给源塔。
她看向月婵，随手抛过去一个玉瓶：“疗伤。”
月婵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药香沁人心脾，绝非寻常之物。
她心中感激万分，再次深深一拜：“多谢前辈！”
“你且在此疗伤，恢复后自行离去。”
秦昭说完，不再理会她，目光投向那片浩瀚的玄冰森林深处，那里，太初寒髓的气息正隐隐召唤着她。
她一步踏出，已消失在晶莹剔透的冰晶林木之间。
月婵握着玉瓶，看着秦昭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与无比的坚定。
她寻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布下禁制，开始吞服丹药疗伤。
这位前辈的道路，她望尘莫及，但此次经历，亦让她道心更为坚韧，对那缕太阴源气的感悟也更深了一层。
玄冰森林深处，核心之地。
这里并非冰冷的死寂，反而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泉眼，泉眼中并非水流，而是如同液态星辰般缓缓流转的、散发着极致寒意与归寂道则的乳白色髓液。
太初寒髓！
秦昭走到泉眼边，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能让时空静止、万物归元的可怕力量。
她盘膝坐下，并未直接收取，而是运转混沌道基，开始缓缓引动、吸纳其中蕴含的寂灭道则，与自身混沌大道中的终结、归元意境相互印证、融合。
她的气息，在这极寒与寂灭之中，变得更加深邃、圆融、不可测度。
万法源塔在识海中静静悬浮，塔身又修复了不少，散发出的道韵与秦昭的气息水乳交融。
前路依旧漫长，但每获取一份本源，每领悟一丝大道，她的道基便夯实一分，离那最终的目标，也更近一步。
混沌海依旧无边无际，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机缘，也潜藏着无尽的危险。
玄冰森林核心，太初寒髓泉眼旁，时间仿佛凝滞。
秦昭周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灰白雾气中，那雾气并非寒意，而是更为本质的寂灭道韵显化。
乳白色的寒髓液面微微荡漾，丝丝缕缕的归寂本源被她抽丝剥茧般汲取、炼化，融入自身的混沌大道之中。
万法源塔在识海内微微震颤，塔身底层又有一部分残破的区域被修复，浮现出更多模糊的古老图腾，隐隐与水、冰、静止、终结等法则相关。
塔灵的意识传递来满足与更深的渴望。
月婵在外围疗伤完毕，气息不仅尽复，甚至因那丹药与之前秦昭赐予的太阴源气，修为精进了少许，隐隐触及大乘中期的门槛。
她对着玄冰森林深处遥遥一拜，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明悟，最终转身悄然离去。
此番际遇，已是她莫大造化，深知不可再贪求，亦不可再打扰那位前辈。
秦昭对此漠不关心。
她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寂灭法则的领悟中。
混沌包罗万象，生灭轮转，这极致的寂灭亦是其中重要一环。
不知过了多久，泉眼中的太初寒髓色泽黯淡了少许，虽未枯竭，但核心精华已被秦昭吸纳殆尽。
她缓缓睁眼，眸中混沌之色流转，深处似有冰封宇宙、万物归墟的幻影一闪而逝。
周身那灰白雾气收敛，气息愈发内敛，仿佛一个普通的凡人，唯有目光开阖间，那洞穿虚妄、执掌生灭的意蕴令人心胆俱裂。
“寂灭之意，已初步融入混沌道基。”
秦昭感知自身，对力量的掌控更为精微圆融。
她起身，目光越过玄冰森林，投向混沌海更深处。
万法源塔传递的指引愈发清晰，那里，有更庞大、更本源的吸引。
她一步迈出，身形融入混沌，再次启程。
越往深处，混沌能量的品质越高，也越发狂暴。
色彩不再是斑斓的霞光，而是趋于一种深邃的、近乎永恒的混沌原色，非黑非白，包容一切，亦能湮灭一切。
空间也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折叠，时而撕裂，寻常大乘修士在此，恐怕瞬间就会被混乱的时空之力撕碎，或是被精纯的混沌能量同化。
秦昭以自身混沌道基为舟，以万法源塔残片为舵，在这片危险的深海中穿行。
她不再刻意寻找奇珍，因为此地的每一缕混沌原色气流，都蕴含着外界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与法则碎片，对她和源塔而言，本身就是最好的资源。
她如同一个无底洞，所过之处，精纯的混沌能量被源源不断吸纳，注入道基，滋养源塔。
途中，她遇到了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混沌生灵。
它们并非后天孕育的凶兽，而是由纯粹的混沌法则碎片结合能量凝聚而成，形态千奇百怪。
有的如同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云雾，有的则似一道永恒流淌的法则之河，实力强弱不等，但普遍灵智极低，只依本能行动。
秦昭或避开，或直接以混沌真意将其击散、吸收，化为源塔修复的养分。
这一日，她穿过一片由无数空间碎片组成的迷障，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仿佛混沌海的心脏。
在这里，混沌原色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顺的液体般缓缓流淌，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湖。
湖水中央，悬浮着一座岛屿。
那岛屿由无数种不同属性、不同颜色的混沌晶石堆叠、融合而成，散发出亿万种法则交织的瑰丽光华，却又和谐统一，归于混沌。
岛屿上空，垂落着万千道如同实质的混沌气流，如同瀑布，注入下方的湖中。
而在岛屿最中心，生长着一株树。
此树不高，仅有丈许，通体呈现出一种包容万色的混沌琉璃质。
枝叶间并无果实，却凝结着无数细微的、如同星辰般闪烁的光点，每一个光点，似乎都代表着一缕完整的、或是接近完整的天地法则。
“混沌母巢，法则之树？”秦昭心神微震。
即便是她融合了部分万法源塔传承的记忆，也对眼前景象感到震撼。
此地，堪称混沌海本源法则显化之地。
那岛屿是混沌本源物质的凝聚，而那株树，则是混沌法则的具象化。
若能在此地修行，参悟那法则之树上凝结的万千道则，对任何修士而言，都是无上机缘。
若能汲取此地的混沌母巢本源，对万法源塔的修复，效果将远超之前所有收获的总和。
然而，如此圣地，岂能无守？
秦昭目光扫过，只见在那混沌岛屿的周围湖面之上，静静悬浮着三道身影。
一位身着帝王袍服，头戴平天冠，面容模糊，仿佛由纯粹的秩序之光凝聚而成。
周身散发着统御万法、制定规则的威严气息，其力量层次，远超寻常大乘，已然触及仙凡之隔的屏障。
旁边的则是一团不断翻滚、变化的阴影，没有固定形态，时而化作狰狞魔相，时而化为慈悲佛影，时而又是最原始的杀戮与毁灭意念，这是混沌中混乱、无序的一面，气息诡异暴戾。
最后一人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垂钓老者，身穿蓑衣，坐在一叶由混沌气流凝聚的小舟上，手持一根晶莹的鱼竿，鱼线垂入混沌之湖中。
他气息全无，与整个混沌母巢环境融为一体，若非肉眼看见，几乎无法感知其存在。
但秦昭的混沌道基与万法源塔同时传来强烈的警示，此人，最为危险！
这三者，并非血肉生灵，而是混沌母巢孕育出的法则化身。
在秦昭出现的刹那，三者同时将目光投注过来。
秦昭瞬间便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仿佛已经被看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