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金丹后期血袍修士阴恻恻道,手中一柄血色弯刀吞吐着腥芒。
那名叫云芷薇的女子咬牙,嘴角溢血,眼神倔强:“血煞宗……你们觊觎我云家祖传之物……休想!”
“冥顽不灵!杀了你,一样能取!”
另一名血袍修士不耐,挥刀便欲斩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平淡的声音突兀响起:
“滚。”
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无形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名血袍修士动作一僵,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不远处不知何时多了四人。
为首那名青衣女子气息平平,看不出深浅,但她身后三人,却散发着令他们心悸的元婴威压!
“前……前辈?”
为首血袍修士心中骇然,连忙收起兵刃,躬身行礼。
“晚辈血煞宗弟子,在此处理宗门事务,惊扰前辈,还望恕罪。”
他抬出血煞宗名头,希望能让对方有所忌惮。
“血煞宗?”
秦昭目光扫过三人,那丝熟悉的阴邪死气更加明显,“与冥狱宫是何关系?”
三人闻言,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前辈……晚辈不知什么冥狱宫……”
“哼。”秦昭懒得废话,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三道细微的灰黑指力无声射出。
三名血袍修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湮灭之力降临,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丹田金丹瞬间失去所有联系,一身修为竟在刹那间被彻底废去。
“啊!”
“我的修为!”
“不!”
三人瘫软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嚎,看向秦昭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秦昭却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目光落在那挣扎欲起的云芷薇身上。
此女灵根纯净,木属性天赋不凡,眉宇间有一股坚韧之气。
云芷薇强忍伤痛,艰难起身,对着秦昭深深一拜。
“晚辈云芷薇,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她心中亦是震惊万分,弹指间废掉三名金丹修士,此等修为,恐怕宗门长老也未必能做到。
“青木源种?血煞宗?”秦昭问道,语气依旧平淡。
云芷薇不敢隐瞒,连忙道:“回前辈,青木源种乃晚辈家族世代守护之宝,蕴含精纯生机,对木系修行有奇效。
血煞宗是盘踞在此地数千里外‘黑血沼泽’的一个邪宗,行事歹毒,觊觎我云家宝物已久,此次便是欲杀人夺宝。”
秦昭微微颔首。
她能感觉到那所谓的青木源种就在云芷薇体内,生机确实磅礴,与死寂截然相反,却又隐隐符合阴阳互济之理。
“此界为何处?势力分布如何?”她问出关键。
云芷薇虽疑惑对方为何连此等常识都不知,但仍恭敬回答。
“此地乃青冥界,东域澜洲。晚辈所在的云家,是澜洲南部流云城的修真家族。
流云城由我云家与赵家、李家共同执掌。
除此之外,澜洲还有几个大型宗门,如玄天宗、御兽山等。
血煞宗是近百年崛起的邪宗,势力不小,行事无忌……”
她将自己所知关于青冥界,尤其是澜洲的势力分布、风土人情一一告知。
秦昭静静听着,对此界有了初步了解。
青冥界广袤无垠,修行文明繁盛,元婴修士便可称一方高手,化神期则已是传说中的人物,大多隐世不出。
“前辈……晚辈斗胆,请前辈护送晚辈返回流云城,晚辈家族定有重谢!”
云芷薇鼓起勇气请求。她身受重伤,独自返回危机四伏。
秦昭略一沉吟。
她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一处落脚点熟悉此界,这流云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
她淡淡应了一声,随手弹出一缕精纯的寂灭之力,没入云芷薇体内。
云芷薇只觉一股清凉气息流转周身,沉重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断裂的经脉也在迅速接续,不禁又惊又喜,再次拜谢。
至于那三名已成废人的血煞宗弟子,秦昭并未取其性命,只是拂袖间将他们扫入密林深处,任其自生自灭。
“带路。”
云芷薇连忙应声,服下丹药,略作调息后,便御起恢复些许灵光的飞剑,在前引路。
秦昭带着影煞三人,不疾不徐地跟在后方。她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陌生的山河,神识却悄然覆盖更广的区域。
流云城,坐落于澜洲南部,倚苍梧山脉余脉而建,城墙高耸,以青罡岩垒砌,在夕阳下泛着冷硬光泽。
城内修士往来,气息大多在筑基、金丹期,偶有元婴修士的气息自城中深处掠过,引得低阶修士纷纷侧目避让。
云家府邸位于城东,占地颇广,亭台楼阁,飞檐斗拱,透着一股传承已久的世家气度。
只是府邸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阴霾,往来仆从弟子神色间也带着几分隐忧。
有云芷薇引路,秦昭四人入城并未受到盘查。
一路行来,云芷薇已将云家现状简要告知。
云家老祖,即她的祖父云天南,乃元婴中期修士。
本是云家支柱,但数月前于苍梧山脉深处探寻一处古修洞府时,遭不明人物暗算,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修为日渐消散。
家族内部,以大长老云崇山为首的一派,主张与势力更强的赵家联姻,并交出部分家族产业以求庇护。
而云芷薇与其父云景轩则竭力反对,欲寻他法救治老祖,保住家业。
青木源种乃是云家传承至宝,亦是救治老祖的关键之一,血煞宗此次发难,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踏入云家府邸,立时便有数道神识扫过。
当察觉到影煞三人毫不掩饰的元婴气息时,那些神识明显一滞,随即迅速收回,带着惊疑不定。
“大小姐!”
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快步迎上,看到云芷薇狼狈模样,又感受到她身后四人的深不可测,脸色一变。
“您这是……”
“福伯,我无事。这几位是救我的前辈,速去禀报父亲。”云芷薇稳住气息,吩咐道。
“是,是!”
福伯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引路,将秦昭几人请往主厅,同时派人速去通传。
主厅宽敞,陈设古朴。
不多时,一名面容与云芷薇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带着忧色与威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
正是云家家主云景轩,修为在元婴初期。他身后还跟着两位云家长老,皆是金丹后期。
“芷薇!”
云景轩见到女儿无恙,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秦昭四人身上,特别是感受到影煞三人那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元婴灵压。
为首那位青衣女子虽气息不显,却让他本能感到心悸的深不可测,心中凛然,连忙拱手行礼。
“云某多谢几位道友援手小女!大恩不言谢,云家必有所报!”
“举手之劳。”
秦昭淡淡回应,目光平静地扫过云景轩及其身后两位长老。
她能感觉到,云景轩气息略有不稳,似有暗伤。
而那两位长老,其中一人眼神闪烁,在她目光扫过时微微垂首,气息与云芷薇描述中大长老云崇山一脉相近。
云芷薇上前,低声将遇袭经过及秦昭弹指废掉三名血煞宗金丹弟子之事告知。
云景轩与那位眼神闪烁的长老闻言,脸色皆是微变,只是前者是惊喜与凝重交织,后者则更多是惊骇与阴沉。
“弹指废金丹……前辈神通,云某佩服!”
云景轩态度愈发恭敬,他已将秦昭视为元婴后期,甚至更高境界的前辈高人。
“前辈莅临流云城,云家蓬荜生辉,还请前辈在此盘桓数日,让云某一尽地主之谊,亦好答谢救命之恩。”
秦昭微微颔首,她本就有意借此了解此界,便应了下来:“可。”
云景轩大喜,连忙吩咐安排最上等的客院,又命人备下宴席。
那位眼神闪烁的长老则借故匆匆离去,想必是向大长老报信去了。
是夜,宴席之上,云景轩作陪,态度殷勤,言语间多有试探秦昭来历,皆被秦昭以“散修,久居山野”轻轻带过。
云景轩识趣,不再多问,转而详细介绍起青冥界风物,尤其是澜洲局势,以及近期血煞宗异常活跃的动向。
“血煞宗功法歹毒,以吞噬生灵精血魂魄修炼,近些年势力扩张极快。
其宗主据说已摸到元婴后期的门槛,宗内还有数位元婴长老,实力不容小觑。
此次他们敢对芷薇下手,恐怕所图非小。”云景轩忧心忡忡。
秦昭静静听着,不置可否。
她对于势力争斗兴趣不大,但血煞宗功法中那丝与冥狱宫同源的气息,让她留了心。
宴席散后,秦昭回到云家安排的清雅客院。
影煞三人各自寻了静室调息,适应此界灵气。秦昭则立于院中,仰望此界星空,感受着与寂灭源海截然不同的、充满生机的天地法则。
她的寂灭之道在此地,如同水中的墨滴,既显突兀,又在缓慢地晕染、适应,寻找着与此界生机的平衡点。
忽然,她眉心的莲华印记微微一动,感应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腐朽与死寂意味的波动,自云家府邸深处传来。
方向,正是云家老祖闭关之地。
“毒……”
秦昭眸光微闪,那毒素的气息,阴寒诡异,带着一种缓慢侵蚀生机、转化死寂的特性。
与她所知的一些冥狱宫手段,颇有相似之处。
翌日清晨,云景轩便前来拜访,神色比昨日更加凝重。
“前辈,昨夜府中值守弟子发现可疑人影窥探老祖闭关禁地,被惊走后留下此物。”
他掌心托着一枚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腥臭气的骨钉。
“此物蕴含剧毒,与家父所中之毒同源!”
秦昭目光扫过那骨钉,其上附着的死寂怨力更加明显。
“带我去看看令尊。”
云景轩一怔,随即大喜:“前辈精通医道?”
“略通。”
寂灭之力,可终结万物,亦可洞察万物走向终结的轨迹,于毒之一道,自有其独特的视角。
云家老祖闭关的密室位于府邸最深处,禁制重重。
踏入密室,一股混合着药味与淡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榻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目紧闭,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周身灵力涣散,眉心处一团黑气盘旋不散,正是那奇毒所在。
云景轩屏退左右,只留自己在场,紧张地看着秦昭。
秦昭走到榻前,伸出食指,指尖一缕精纯至极的灰黑色寂灭神力缓缓探出,轻轻点向云天南的眉心。
云景轩看得心惊肉跳,那灰黑力量让他感到莫名的恐惧,却又不敢阻拦。
寂灭神力触及那团黑气,并未强行驱散,而是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深入其内部结构。
刹那间,无数阴毒、腐蚀、吞噬生机的法则碎片涌入秦昭感知。
这毒素并非单一剧毒,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具有意识的诅咒与侵蚀法则的混合体。
不断分解着云天南的生机,并将其转化为一种精纯的死寂灵力,似乎……在滋养着什么,或者,准备被什么汲取。
“冥狱噬生咒……”
一个古老的名词自秦昭心间浮现,这是那寂灭核心碎片传承信息中,关于冥狱宫某种阴毒手段的记载。
此咒并非立刻致命,而是缓慢吞噬中咒者一切,最终将其化为施咒者的资粮。
看来,冥狱宫的阴影,确实已蔓延至此界。
对云家老祖下手之人,即便不是冥狱宫直接出手,也必定与其有莫大关联。
“前辈,家父他……”
云景轩见秦昭收回手指,连忙问道。
“此非寻常毒素,乃是一种恶咒。”
秦昭语气平淡,“下咒之人,意在吞噬其毕生修为与生机。”
云景轩如遭雷击,脸色煞白:“恶咒?!可能解?”
“可解,但需费些手脚。”
以她化神期的寂灭本源,强行磨灭这恶咒并不难,但可能会伤及云天南根本。
若能找到咒力源头或引子,则能更稳妥地解除。
她话音未落,密室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呵斥与灵力碰撞之声。
“云景轩!给我出来!听说你请了外人插手家族事务,还要动老祖?谁给你的胆子!”
一个阴鸷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元婴初期的威压,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
云景轩脸色一沉:“是大长老云崇山!”
两人走出密室,只见院中已对峙起来。
一方是云景轩的心腹护卫,另一方则是以一名黑袍枯瘦老者为首的十余人,那老者眼神锐利如鹰,气息阴冷,正是大长老云崇山。
他身后,站着昨日宴席上那位眼神闪烁的长老,以及几名气息不弱的外姓客卿。
“大长老,此地是老祖静修禁地,你带人擅闯,意欲何为?”云景轩压下怒火,沉声道。
云崇山冷哼一声,目光却越过云景轩,死死盯住他身后的秦昭,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怨毒。
“景轩,你身为家主,不明外人底细,就敢让其接近老祖?
若老祖有何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此女一来,便打伤血煞宗弟子,为我云家惹下大敌,如今又想对老祖不利,其心可诛!
依我看,应立即将其拿下,交由血煞宗发落,方能平息祸端!”
他竟是要直接将秦昭扣下,送去血煞宗。
云景轩气得浑身发抖:“云崇山!你血口喷人!
秦前辈于芷薇有救命之恩,你与血煞宗勾结,谋害老祖,真当我不知吗?”
“放肆!证据何在?”
云崇山厉喝,周身灵力鼓荡。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诸位客卿,与我一同拿下这勾结外敌、意图不轨的家主!还有那个妖女!”
他身后那几名外姓客卿闻言,立刻爆发出灵力,竟有三名元婴初期。
加上云崇山本人,便是四名元婴修士。
而云景轩这边,算上刚刚赶到的两位支持他的金丹后期长老,高端战力明显处于劣势。
就在云崇山等人即将动手之际,一直沉默的秦昭,缓缓抬起了眼眸。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云崇山及其身后的客卿,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聒噪。”
淡淡二字吐出,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恐怖威压,如同万丈海啸,轰然降临。
噗通!
那三名元婴初期的客卿,连同云崇山身后那些金丹修士。
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声,便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威压直接压趴在地,筋骨欲裂,元婴哀鸣,连抬头都做不到。
唯有云崇山凭借元婴初期的修为勉强站立,却也脸色煞白,浑身剧颤,体内灵力如同冻结,看向秦昭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骇然。
这……这是什么修为?!元婴后期?还是……传说中的化神?
云景轩及其心腹也都被这股威压波及,虽未被针对,却也感到呼吸困难,心神摇曳,看向秦昭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敬畏。
秦昭并未理会瘫软一地的众人,目光落在勉强站立的云崇山身上。
“你身上,有咒引的气息。”
她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云崇山怀中,一枚与那黑色骨钉材质相似、但更为小巧的玉佩猛地炸裂。
一缕精纯的黑气尖叫着欲要遁走,却被秦昭指尖射出的一道寂灭神力瞬间追上、包裹、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