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冉点带你“罢了，原也不是来和你讲这些大道理的。”
纪冉看向远方，神色带着几分郑重。
“玄天秘境开启一年，你不论如何也得活着出来。”
“这是自然。”
好死不如赖活着，秦昭不至于真为了什么天材地宝把自己的性命赔进去。
“你答应得太过随意，反而叫人忧心。”
纪冉依旧注视着迅速倒退的风景，眼中似有顾忌不愿直言。
“长老宗不会是希望我不答应吧。”
秦昭想不明白纪冉这弯弯绕绕的到底要说什么。
虽然前往玄天秘境的旅途漫长，可也不至于这么多废话。
“不过是希望你能谨慎行事，你倒是嫌我唠叨了，我本拿不准是此时告诉你，还是待你出来之后告诉你云巍的事情，瞧你这副不耐烦的模样，说了也无妨。”
秦昭来了点兴趣，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为了杀她不要命的人。
林奇那样的，死到临头还知道求饶呢。
云巍当时看起来却是要同归于尽兴奋过头了。
原主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原主的父母与人为善，也不至于。
至于秦昭自己，这才来了一年半，大半时间还在寒冰崖受罚，除了撞上来的七杀殿，她上哪得罪人去？
“你还记得云清子吗？”
纪冉此时已经收回视线，说来奇怪，秦昭身上竟然有些许云清子的气息。
这也是纪冉之前犹豫说和不说的原因。
他几百年前也是认识云清子的，那是个孤傲的天才。
眼中永远都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是垃圾的傲气。
纪冉与之交集不深，只听说后来闭关修炼。
再后来便是被假的云清子取代了，说是闭关伤了根基，在长老殿中低调办事。
倒也有人疑心过假的云清子，可几次与之相斗，竟然找不出破绽来。
再加上修炼之路上，不少人确实会因为一时挫败，移了性情，渐渐的也没了这样的疑心。
待寒冰崖之事爆出，纪冉再见到这个天之骄子，看到他被折磨得几乎快要消散的魂魄时。
纪冉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仿佛那个记忆中模糊的天才，在那一刻云清子又以不同的方式，清晰地展现出少年时代的锋芒来。
只是属于他的时代终究是过去了。
纪冉知道云清子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人是秦昭。
此后在秦昭身上察觉到云清子的气息，便先入为主认定了是云清子将自己毕生所得留给了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秦昭没有师尊，若是云清子有传道之恩，便算是有了香火情分，师徒之实。
“此事……还能牵扯到他？”
秦昭根本领会不了纪冉臆想出来的师徒情分，因为云清子被他放入了卷轴之中，死活还不可知。
纪冉隐隐觉得秦昭的语气不太对，这可不是对长辈的尊敬态度。
“玄天秘境凶险，原是怕你多心，才不想多言，看你模样，对云清子之事似乎无所谓啊。”
秦昭面带疑惑，“云清子前辈确实值得敬佩。”
能在寒冰崖下，盘剥魂魄的阵法之中活下来，可见其心性坚韧。
如此之久始终保留善念，甚至愿意为青云宗而死，秦昭是很看好云清子的。
即使在卷轴中捕捉不到云清子的残魂，秦昭也坚信他还火者。
“可对我个人来说，云清子前辈的事确实与我无关。”
能从卷轴中活下来最好。
但若死了，秦昭也不会有什么愧疚的感情，本就是他自己的选择，结果自然也是他自己来承担。
“你不曾拜师？”
纪冉还是觉得自己的推断没错，不然秦昭从寒冰崖出来之后修为怎么突然增长了？
秦昭比纪冉还不解，“这不是全宗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吗？”
原主父母隐瞒了原主天赋，天品金灵根剑修天才，没结丹前也有人抢着做师父。
秦家秘术虽然厉害，可夫妻两人还是怕事情败露，数次拒绝，原主始终没有拜师。
久而久之，那些长老也就消停了，甚至有秦家人看不起他们，要等着看看秦昭能走多远的流言。
原主父母死后，十岁结丹的秦昭，起先靠秦长老照拂，不少再次动心的长老也歇了心思。
再后来，琐事处理完毕，赤霞峰直接封山了，哪里还有机会拜师。
“云清子最后见的人可是你。”
纪冉依旧觉得他们最后的见面是天才惜天才的场景。
然后秦昭拜师，继承云清子遗志，纪冉不留遗憾消散而去。
“长老，弟子不明白，为何最后见我便是我拜师了。”
纪冉自己闹了个乌龙，略感尴尬，“既然如此，那你们最后说了什么？”
纪冉尽量让自己严肃起来，掩饰尴尬，如同自己在执法堂的牢狱中审问犯人一般冷酷。
秦昭非常不理解纪冉的变脸，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云清子前辈来谢谢弟子，说若非弟子，不知何时才能彻底解脱。”
纪冉干咳两声，“原来如此啊。”
“从前窃取云清子皮囊之人，便是指使云巍之人。”
“为何？”
秦昭脸上是求教，心底却骂开了。
你们执法堂吃干饭的啊，没抓住云清子的假扮者，连人家埋下的暗棋都没拔掉。
云巍自爆，青云宗可死了不少人。
若不是有意引导弟子们说云巍就是修炼太久，心浮气躁走火入魔，想要拉着所有人一起死。
秦昭此时怕是已经遭人恨了。
若是说云巍就是冲着秦昭来的，那些死者都成了无辜受难，秦昭很有可能成为死者家人的宣泄口。
修士子嗣不易，能到金丹期的，特别是能被青云宗培养的，天赋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无辜受过，家人哪里受得了，所以执法堂并未公布全部真相。
秦昭心中遮掩想着，却听纪冉道：“云巍的孙儿死在了六年前。”
秦昭第一时间没反应过。
六年前，那不就是……
“对，就是你父母……那个时候。”
原主的父母其实并没有保住当时全部的金丹期弟子，当时还有人死了。
“所以云巍记恨我？”
秦昭觉得莫名其妙，但人性就是这样。
阴暗点想也是能说得通的，为什么所有人都活着，就他的孙儿死了。
为什么原主父母救了所有弟子，偏偏没救自己的孙儿。
为什么自己的孙儿死无全尸，而秦昭能借此扬名，享受着宗门的特殊待遇……
如此类似的歪理大约会在云巍每次想念孙儿的时候冒头，接受不了丧失亲人的痛苦，天长日久的也能说服自己，找到一个新的仇人。
比起御兽宗、天元宗，甚至妖族这样庞大的仇人，小小年纪的秦昭容易报复多了。
“这便是执法堂含糊其辞，不公布真相的原因？”
“也是为你好，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人，你未必还有这次的好运。”
纪冉执掌执法堂多年，见过太多没来由的恶意了。
这次云巍自爆的事情，说来也怪不到秦昭头上，秦昭也不曾料到此事。
“你们就没查到那人如何联系云巍的？能在短时间内修为暴增的手段，应该不难查吧。”
若是这都查不出来，秦昭觉得，青玄州第一宗门的名头也就不能安排在青云宗头上了。
谁家第一宗门接二连三地遭遇暗算，还抓不到凶手啊。
“紫霄宗。”
纪冉淡淡吐出三个字。
紫霄宗、青云宗是表面和平都难以维系的敌对宗门。
“为何一定要杀我？”
秦昭更好奇了，不由想到了死在他手上的化神修士，还有陈霆等人。
“此人年少时便是云清子的死敌，不久前执法堂弟子找到了云清子的肉身，拔皮拆骨，只有肉沫和骨头渣子了。”
纪冉现在都记得留影石中的画面。
之前误会秦昭是云清子弟子，怕冲击到秦昭，不敢多说，也不敢多给秦昭看。
此时说出来，不想秦昭听完依旧是面无表情。
“所以呢，为什么杀我，他总不会以为我拜云清子为师了吧。”
秦昭收下了纪冉递过来的储物袋，里面大约就是肉沫和骨头渣子了。
拼不起来了，那就找个地方安葬了吧，残魂在她手中，给云清子的肉身一个安宁也是应尽之义。
“我没猜错的话，七杀殿的人也是此人引来的吧，七杀殿在青云宗的地界行事也不算出格，怎么做得出众目睽睽之下凌空截杀的事情。”
秦昭目光异常地平静，把纪冉给整不会了。
这可是个十六岁的孩子，除了落枫城遗迹，到如今一点历练经验都没有。
按说还是孩子心性，怎么如此性子如此沉稳。
仿佛什么都不能牵动她的心绪一般。
“林奇是个意外，七杀殿总不是吧，除非得到更大的利益，否则怎么可能接下对我出手的任务？”
这也是秦昭一定要对七杀殿出手的原因之一。
敢对她出手，就要付出代价，十几个死在半空中的杀手可不够。
“你说得没错，七杀殿确实是受那人所托，紫霄宗是打算除掉你。”
“知道项华吗？”
秦昭点头，青云宗上一个五十岁内结婴的天才弟子，名声赫赫，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长老，您就别卖关子了。”
秦昭无语，这纪冉长老也是个双面派啊，平时冷漠严肃，还是个话痨呢，说了半天还没到重点。
“啧，你真是……和你没什么沟通欲望了。”
纪冉摇着头，嫌弃秦昭。
“项华并不是去了其他州与人打擂，而是去了无尽渊。”
“无尽渊？”
秦昭想起自己的止戈剑就是从无尽渊取出来的。
“准确的来说是从无尽渊底，那里是魔界入口。”
“啊？”
秦昭震惊，因为无论是在书中还是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九州大陆都只有人族和妖族。
魔界、魔族这些词汇只存在于秦昭前世所见的小说中。
“目前只有百岁前结婴的修士才能进入。”
“为什么要进入？”
秦昭看文的经验来说，魔界入口什么的，不该早早封印，或者封印松动，一群人修补封印吗？
进入魔界入口，这怎么看都是找死的行为啊。
“魔族在九州大陆已经消失无踪了，从前魔族生存在地底，不知因何全族绝迹，魔界近乎封闭。”
“内里藏有巨大的宝藏，当然也危险重重，许多天才修士为此丧命。”
“紫霄宗现如今也是后继无人了，既然他们得不到，自然就要毁掉别人的机会。”
“你如此年轻，若是能在五十岁内结婴，便能在魔界入口往返五十余年。”
秦昭听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意思她修炼太快，以后就得为青云宗去魔界挖矿了？
“届时……”
“等等，长老，您编的瞎话没编全吧，魔界入口不至于只有我们青玄州有吧，紫霄宗就算要早做打算，会一直盯着我一个小弟子？”
“你不是普通的小弟子。”
“那又如何？紫霄宗不至于为了我暴露掩藏多年的暗棋啊。”
要知道七杀殿追杀的时候，可没云清子什么事。
能入长老殿的，可不是寻常长老，那是能左右青云宗未来的人。
动用这么一个人来杀她，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纪冉不把话说全，遮遮掩掩的，着实令人不爽快。
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具体缘由和魔界之事，日后会与你分说。”
“又是等到元婴期之后？”
纪冉点点头。
秦昭很讨厌这句话，因为秦渊也这样说过。
仿佛到了元婴期，她就真的能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了。
“为什么是又？”
纪冉能说的就这么多，知道了太多对秦昭也不好。
魔界之事和云清子的事情，也是上面决定要告诉秦昭的。
“自然是别人也这么说过。”秦昭说完，闭上了双眼。
爱说不说，早晚她都会知道一切。
纪冉看秦昭被整无语了不由失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近来秦昭行事全然不似六年前，太过决绝狠利，尤其是对待七杀殿。
秦昭身边是有护道者的，只是秦昭自己可能不知道。
那是秦昭从落枫城遗迹回来之后的事情。
当然秦昭一些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手段也被青云宗获知了。
其中自然也有秦家相关的事情，宗内已经展开了调查。
在青云宗的上层看来，秦家的秘术他们无从得知，但却知道了秦昭修炼出了差错。
天品金灵根不知缘何变成了五灵根，又不知为何催生出了纯净的冰灵根。
在白浪湖碎丹的事情也被护道者看在眼中，不过再次结丹之后更上一层楼了。
秦昭不愿意说，暂时也不会有人来逼问。
倒是针对秦家的调查，在暗中展开了，这件事甚至没有让执法堂获知。
秦昭每每兵行险招，让纪冉这个传声筒提起云清子，是希望云清子能唤起一点秦昭的念想。
别老是想着同归于尽，护道者看到秦昭敢对上化神修士的时候，人都傻了。
秦昭在意的似乎只有赤霞峰几个弟子，还有秦家，但进入玄天秘境之后这些只怕都牵绊不了秦昭。
也只有那个曾被秦昭收容了云清子，能让秦昭在做决定时，有所顾忌了。
提起魔界，差不多也是同样的道理，也是想表达出宗门对秦昭的看重和信赖，至少想想从玄天秘境出来之后要做什么。
青云宗的上层想对了，虽然纪冉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
但秦昭确实对自己没出现在书中剧情里的魔界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