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才刚刚碰触到这女人的脸,这女人的脸皮却裂了。
他“啊”地一声退了几步。“脸,她的脸。”
“脸怎么了?”叶灼和金又宣连忙跑了出来。
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看着金子云从疑惑,到疑惑,再到惊惧。
叶灼当即冲到了棺材旁。
眼睛蓦地瞪大。
只见原本还好好地躺在棺木之中的尸体,此刻,那张美丽的容貌上,竟然出现了如同蜘蛛网般的纹路。
一圈圈的,着实令人窒息。
“怎么会?我娘她——”金又宣也急了。
怎么会这样?她娘的尸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金又宣和叶灼两个人都懵了。
还是叶灼率先回过神来。
直接从袖子之中掏出一枚细细的银针,直接插入了兰氏的指甲之中。
等到他将银针拔出的时候,那根银针已经变成黑色了。
“是毒?”
兰氏竟然是中毒身亡的,她——
金又宣连连倒退几步。
怎么会?
她日夜伺候着她娘,她娘是什么时候被人下毒的。
“阿灼——”
“我不知道。”叶灼摇了摇头,“盈珍说得没有错,枉我自诩医术高明,竟然看不出娘中了毒。”明明脉搏很正常。
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不对之处。
便是面容也只是较之常人,苍白一些。
若非此刻,金子云碰了兰氏一下,只怕直到兰氏下葬,他们也看不出来。
“这是梦里苦,是宫闱秘药,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金子云捂着胸口说到。
“梦里苦?”
“对,这种药不会有任何症状,唯一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就是服用了这药的人会一直做梦,梦到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所以才叫梦里苦。”
在梦中一点点地碾碎了生的希望。
而死后,她的尸体,只要有一点点的碰触,都会碎裂。
“可是娘——”从来不说。
他曾经好几次问过兰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可是兰氏却总是笑着摇了摇头,说她无碍。
他一直以为她是郁结于心。
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毒。
“娘肯定说没有。”金又宣摇头,“我娘性子不够豁达,但是在乎的也不多。兰家败落,她不在乎。”
金家对她不好,她也不在乎。
“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事情,就是我爹了,最痛苦的事情,也关乎我爹。”
“梦到的肯定是——”金又宣抬起头来看向金子云。
“可是娘已经有多少年没看到爹了,她想他啊,想了那么多年,所以即便知道有问题,她也不愿意开口说出来。”
或许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只盼着她可以多看他两眼。
听着金又宣的话,金子云的心猛地一抽,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拽住了。
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泪水却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难受?就像是心头少了一块似的。
他眨了眨眼,慢慢地走到那棺木旁,看着棺木里面那碎裂的脸,泪水更是控制不住。
“她,临死之前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说。”金又宣摇了摇头,那些话,她不愿意让他知道。
“我和你爹,真的很像吗?”金子云抬起头。他抹去泪水,可是一擦干,泪水却又掉了下来。
“嗯,一模一样。”
“是吗?”金子云伸出手,又将手缩了回来。
他不敢碰。
一点儿都不敢。
一碰就会碎。
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叶灼握紧双手,那人现在是不是还在殷府里面。
为什么?
是因为他救了二皇子?
是他介入了他们夺嫡之中,所以才会对他娘动手?
“你走吧,今日之事,是我们对不住你。”
金又宣突然跪下,冲着他磕了两个头。
“你——”
“算是还了你的恩情,往后,我们若是再见面,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吧!”
金子云只觉得心头狠狠一抽。
错愕地看着金又宣。
“我祝福你和新的妻子和和美美,以后也要平安幸福。”
金又宣的声音就像是从嘴里蹦出来来的。
待金又宣说完这句话,金子云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事不醒了。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上。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茫然无措。
刚刚那些是真的,还是梦境?
如果是真的,那他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
如果是梦境的话,为什么他的胸口疼的这么厉害?
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姑娘——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每每想到那个棺木中的女人,就忍不住心酸,心痛。
“子云,你这是怎么了?”郭环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她伸了伸懒腰,双臂搂住了金子云的腰肢。
“你睡得好吗?昨日的檀香还算不错,睡得真好。”
金子云沉默不语。
“子云,怎么了?”感觉到金子云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郭环抬起头。“怎么突然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一觉醒来,这心里就特别难受。”
控制不住的想要掉眼泪。
“是不是做噩梦啦?梦到什么事情啊?”
“我梦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郭环猛地提高声音。“梦见谁了?哪个女人?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不是你,是一个长得很温婉的女子。”
“金子云,你这样太过分了啊!”郭环鼓着脸说到,“知道我舍不得对你动手,你才故意这样子说的,对不对?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对女人可不会手软。”
“不需要你手软,她已经死了。”
“死了?”
郭环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是啊,中了梦里苦,我一碰到她的脸,她就碎了。”
“——”郭环低下头,原本搂着他腰肢的手也松开了。
“郭环,是不是你下的手?”
“金子云,我?”
“我就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下的手?”
他会知道梦里苦,自然是因为郭环曾经不止一次地用过这种东西。
“为什么?”看着郭环沉默不语,金子云和她夫妻多年,自然是理解她的。
她这样子分明已经变相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