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春其里2025-07-28 19:033,235

  吃完饭后,林呦坐在窗户边惬意的晒着太阳。

  楚辞去找护士借了水果刀给林呦切了盘西瓜与芭乐,刀都是塑料的,因为医院里病人的特殊性。

  林呦叉起一块西瓜,好吃的眯起了眼。宽大的病号服滑落,左手手腕露出一道狰狞外翻的疤痕。

  那是老伤口,林呦曾在绝望崩溃时反复割开过,她已经记不清到底缝了多少针了。如今拆完线,新长出来的肉粉嫩却丑陋。

  那个疤痕,被太阳光照的都发烫,那是林呦坠入深渊的痕迹。

  楚辞拿过自己昨天带来的礼品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丝绒礼盒,小小的一个,一看就价格昂贵。

  他将盒子放到林呦面前,说:“我们小鹿很乖,有听医生的话,也有按时吃饭。”

  “所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林呦愣住,咽下一口芭乐,拿起那个丝绒盒子细细打量着。她想起来了,她昨晚就想知道楚辞的那个礼品袋是什么,原来是自己的礼物啊。

  “很贵吧。”林呦捧着盒子认真说道。

  楚辞笑了笑,拿过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不容分说就往林呦左手上套。

  “什么东西能有你贵呢?”

  他动作太快,以至于林呦都没看清是什么,只感觉到自己腕上多了个冰冰凉的东西。

  楚辞戴好后,笑着说:“伸手给我看看。”

  林呦伸出自己的左手,腕上戴着的一个宽手镯,在太阳光闪闪的,镯子一圈还镶嵌着小小的细钻。

  做工极其细致,尽管是宽的,份量却不重,不会感到沉。

  林呦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手镯,将自己的伤疤遮掩的一点儿也看不见。

  楚辞小姑娘的手干干净净,手腕纤细,指尖圆润泛着好看的光泽,那个林呦不喜欢的伤痕,此刻一点都看不见了。

  林呦见楚辞将手镯推上去,在腕上的疤痕印下一个吻,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破碎的灵魂在被修补。

  楚辞又将手镯戴好,漫不经心开口:“虽然呢,我觉得这个一点都不丑,可是我们小鹿不喜欢,那我们就不露出来。”

  “以后你也可以大大方方伸出左手了,不会再担心被别人看到。”

  林呦被说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萧然骗人,这个世上不可能再有比楚辞更好的人了。

  “原先我还担心宽口的会不好看,”楚辞顿了顿,看着手镯在林呦手上闪闪发光,又开口:“可是啊,我的小姑娘戴什么都好看。”

  林呦怔住,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腕上冰冰凉凉的是什么,那是楚辞一颗捧出来的真心。

  “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买。”楚辞在林呦头上摸着,语气随意。

  这个手镯也是他费了心特意让人定做的,第一次见到林呦手上的疤痕便吩咐下去了,昨天才做好。

  镯子内侧雕刻着玫瑰与小王子在一颗小小的星球上。

  林呦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楚辞送自己礼物的原因会是用来掩盖住自己痛苦的痕迹的。

  “我并不是觉得你有这个疤痕不好看才送你这个,”楚辞看了看窗外的阳光淡声道:“而是因为不想让你看到它变得难过。”

  林呦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滴一滴眼泪落在楚辞手背上。

  楚辞抽了一张纸为林呦擦着泪,继续说:

  “而且,我是不想你总跟别人解释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种问题一点都不好。”

  楚辞认真道:“我不想你被问。”

  “我猜每问一次我的小鹿都会难过一次,先生也不对,也这样问过你。”

  “所以我在这里,”楚辞收敛了不在意的神色,郑重的说:“跟我的小鹿说个对不起。”

  “对不起呀小鹿,那个时候我不该去揭你的伤疤,没能理解我们小鹿的痛苦绝望。”

  楚辞亲了亲林呦的额头,温柔开口:“所以别哭了好吗?”

  林呦坐在窗边,大哭不已,扑进楚辞的怀里,将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她说些什么,可是说不出来,病房里全是林呦破碎的哭声。

  楚辞将人搂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林呦的额头,说:“多戴戴,不喜欢的话我边看看别的有没有好看的。”

  “先生有很多钱,全给我们小鹿。”

  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名贵的衬衫被小姑娘蹭的全部是鼻涕水眼泪水,哪怕等会他还有***要赴。

  林呦哭的像个被遗弃的婴儿,眉眼绯红,在楚辞怀里一抽一抽的。

  有人不惧责任黑暗,不惧被深渊拖下去的危险,从深渊里将她捞起来,牢牢地抱在怀里。

  天地间静谧,窗帘被风吹起,有患者在小操场玩着老鹰抓小鸡,地上的水洼被太阳照的亮亮的,一切都温柔。

  两点,楚辞便离开了医院。

  林呦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此刻哭累了,乖乖的躺在床上睡熟。

  她这一觉没睡多久,是被隔壁病房剧烈的惨叫声吵醒的。

  谢卿侯像是已经习惯,慢条斯理的翻着书,而林呦入院这么多天来,却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

  那叫声撕心裂肺又痛苦。

  林呦从床上爬起,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听这声音有点熟悉。

  谢卿侯在旁边慢慢开口:“那是隔壁病房的躁狂,你不是还跟他一起玩过?”

  林呦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是个与谢卿侯一般大的男生,躁狂加双相,平常会亲昵的喊自己林呦妹妹。

  她听见他暴怒的喊道:“啊啊啊——”

  “你们凭什么将我关在这里——”

  “放我出去——我的灵魂要死了……”到最后嗓音嘶哑。

  林呦听见东西在地上摔的声音,听见医生护士赶来,听见呵斥声。

  好几分钟后,才安静下来。

  谢卿侯翻了一页书,已经习以为常,说:“被捆起来了吧。”

  “要是对面的床的在,也会被影响,这里也会闹个底朝天。”

  林呦茫然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在精神病院确实很常见。

  躁狂症患者一个礼拜被捆几次都是常事,发病时情绪高涨,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却极容易暴躁。

  病发时被束缚带捆在病床上,却不甘心,用力反抗挣扎,有的手腕被束缚带磨的破皮出血。

  林呦想起自己之前也被捆过几次,那时候她精神崩溃,不停的想方设法死去,伤害自己,医生拿她没办法,只好捆起来。

  她往窗外看了看,看见对床的躁狂症姐姐在楼下坐着晒太阳,林呦庆幸的想,幸好这会不在,没有被影响。

  谢卿侯放下了书,想去隔壁凑个热闹,走出病房时又回头问了林呦:“你要过去看看么?”

  林呦还是忍不住担心,穿上拖鞋就去了隔壁,临走前还拿桌上放着的一个又大又红的莲雾,那是楚辞离开前洗给自己的。

  她跟在谢卿侯身后,推开了那间病房门。满地都是狼藉,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被子脸盆这些的。

  门口还站着个医生,衣服也是凌乱,像是刚跟人打完架。

  林呦看见13号病床上捆着一个男人——周慈,像是在哭。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隔壁串门时,这个男的见自己笑了下,说:“来了个漂亮妹妹啊。”

  那个时候林呦觉得这轻挑的语气有点像李显,像李显叫自己林妹妹的时候。

  周慈二十六,是学小提琴的,长相俊秀,身上一股书香气。

  林呦见他在床上暴怒,疯狂想要挣脱身上的约束,轻声开口:“周慈,听医生的话吧。”

  周慈看见林呦来了,求助般开口:“林呦,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嘶哑又尖锐。

  林呦莫名心酸,她不知道周慈为什么会病发严重的住院,可能搞艺术的灵魂多少都有点与众不同吧。

  “我不能,”林呦看着他的眼睛,难过的说:“我也病了,我不能放开你。”

  “我们会好起来的。”语气飘渺而不确定。

  林呦将自己带来的那个又大又红的莲雾放在周慈的床头,一看就水分很足。

  “等你安静下来再吃吧,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

  病**绪正高涨的周慈压根没听进林呦的话。拼命想要挣脱束缚自己的器具,可是不行,他绝望大吼:“我没病——”

  “我有什么错——”

  林呦听见谢卿侯在自己身后喃喃自语道:“我又有什么错呢?”

  像是在问他的另外一个人格。

  林呦看向窗外金黄色的树叶,不解的自言自语:“也许生来就是错吧。”

  自己生来就是个错误,不配为人,不配被爱。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如此痛苦又绝望。

  林呦鼻尖酸楚,她揉了揉鼻子:“我身处深渊,我们会好起来的。”

  ——

  ……

  林呦回到房间,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陈怡知打个电话。

  她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也没有电话联系了。

  陈怡知知道林呦瞒着自己后,先是生气的噼里啪啦的骂了林呦一顿,觉得不把自己当朋友。

  林呦翻着陈怡知每天给自己发的关心信息,今天吃了什么,谢行宣天天问我你怎么样了,情绪有更好吗诸如此类的。

  可是住院的林呦吃了药后脑子简直不行,经常迷迷糊糊脑子一片空白,导致很多信息都没有回。

  林呦看了眼时间,不知道陈怡知现在下课了吗。于是她先是给她发了条信息:

  “知知,下课了吗?”

  等了好几分钟没有回复,她将手机放在一边。林呦细细看着手上的镯子,她转了转,这才发现,内侧是雕刻着星球与玫瑰的,还有小王子。

  旁边还刻了一段英文:

  “Mysoul,mysin.”

  我的灵魂,我的罪恶。

  楚辞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喜欢小王子,想要星球。

  于是他对自己说:“我把我的星球与玫瑰都给你。”

  【作者题外话】:到底有什么错,才会这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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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星球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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