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种的菜,果然和王姨说的一样,三五天就冒芽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一个星期后,就长出了短短的矮矮的小菜苗,花盆里一大片都是,绿绿的,叫人看着心情莫名变好。
“霍医生,你快来看,菜长出来了,而且长得很好。”第十天吃早餐的时候,珺歌忍不住跟霍劤骧提起。
霍劤骧刚进屋,就听到珺歌雀跃的声音。他绕到阳台,花盆里的菜苗确实长得挺好的,已经长出了两片新叶了,看得出,她将它们照顾得很好。
“王姨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将弱苗拔掉了,留下壮苗。拔掉的弱苗如果吃不完,可以用热水烫过,然后晒干,这样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了。”
“是吗?”看她笑脸盈盈,一脸骄傲,仿佛完成了一项大工程一样,他不由得又瞄了瞄花盆里的那些尚且弱小的菜苗,看得出是棵菜了,但也没有多大特色。
“对啊。现在已经开始降霜了,王姨说这个时候种的菜会比较甜。”接着她又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关于种菜的事,有的是王姨说给她听的,有的则是她上网咨询网友的,虽然来水安镇的时间不算太长,她却已经活脱脱地摇身变成绿植爱好者了,不仅喜欢种菜,还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月季、吊兰等植物,也养在了阳台上面,一些他压根不知道名字的多肉,她也种了很多。
他住的地方和她这里格局差不多,但是,明显她这里有生气多了,而他那间房,仅仅是他晚上睡觉用而已。
“霍医生,他们说吊兰很容易养,繁殖很快,等我这盆爆盆了可以移株了,我送你一株好不好?”珺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他的沉默了,他不爱说话,那她多找话题就好了。
“不用了,我没养过植物,可能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照顾它们。”
“那好吧。”东西没送出去,珺歌还是有些沮丧的,不过她很快又想通了,“你不种也好,反正我们住得这么近,我将它们养得生机勃勃的,你可以随时过来看看。”
“我不种植物,除了没时间,也因为我在相同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不会太长……”霍劤骧顿了稍许,才道。
“霍医生,你的意思是?”珺歌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下去,他的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管种得多好,走的时候,都是一个麻烦,与其因为无法带走而感到不舍,不如一开始就不去碰它们。”
“带不走的话,可以送人,送给熟人,也是对它们生命的负责。”珺歌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疑难问题。
“你说得对,我大概太念旧了,所以不愿在养了之后又丢开。”
珺歌垂着头,好久没有再开口,她会将自己带不走但是又很喜欢的东西送给别人,嘱咐他们帮她好好保管,她一直觉得这是对它们剩余价值的延续,可,霍劤骧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两人相对沉默地像往常一样吃了早餐,霍劤骧准备准备离开的时候,珺歌才叫住他,“霍医生,你刚刚说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是说,过不了多久,你要离开水安镇,是吗?”
“嗯。可能还会待半年。”
“那诊所怎么办?”
“诊所是向岩的。”
“可是……”珺歌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直以为诊所是他和向岩合开的。
“这几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水安镇是我待的第三个小镇,也是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
“我还以为,这三年,你一直待在这里……”
“这三年?”
“呃……是啊,霍医生,你的遭遇,向医生都跟我说了,你……别难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珺歌急急地说。这并不是她的心里话,她其实很想道歉的,可又怕他知道她的身份之后,会厌烦她疏远她,只好含糊其辞。
“嗯。”霍劤骧应了一声,见她的头垂得更低,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三年前的遭遇,并未跟向岩提起过,不可能是向岩跟她说的。
“霍医生,你明年离开水安镇,会去哪呢?回兰市吗?”一刹那间,珺歌脑子里想了很多的事情,他不在水安镇了,她要不要再跟着他赖在他的身边?她需要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被他赶走不被他嫌弃?
“去西北吧,还没决定。”
“那你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珺歌想都没想,立即道。
她的眼神充满希冀,但整个人却窘迫得很,原本垂着的手,这会儿也拽着袖子,看上去很紧张,似乎很怕被拒绝。
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经常会想要讨好他,整个人放不开一样,而别人面前的她谈吐得体大方,神采飞扬。
为什么会这样?
“不了,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更偏,气候也会更恶劣,不适合你。你应该留在兰市,继续上学,或者出国留学,别浪费时间。”
“我马上就毕业了,也不准备攻读硕士,而且我是自由职业,去哪都能赚钱,到处走走,正好见见世面。”珺歌立即说。其实珺骁是想让她继续读书的,也想送她出国,但她不愿意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压着她去的吧?
“可你一个女孩子,总跟在我身边怎么行?”
“怎么不行?不是说男女平等吗?实在不行,您把我当成男人好了。”
“珺歌,你别转移话题。”
“霍医生,我一直在很认真地跟你谈论,怎么就转移话题了?”
“总之,你以后还是跟我保持距离比较好。”
“不好。”
“你的朋友都在兰市。”
“我可以结交新的朋友。”
“女孩子到了年纪,就该找个归宿了,别再到处跑。”
“你到了年纪,也需要成家了,不要一直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
“你比我大,我不急,你比较急。”
他一下子被噎住,不懂该怎么反驳。她才二十五,他三十了,比她整整大了五岁。
“而且,我答应了师母,要帮你挑一个好姑娘的。”珺歌突然想起了这茬,立即道。
她的声音依旧脆生生的,很甜,可这句话却让他觉得被泼了一瓢冷水一样,莫名地觉得全身僵硬,“所以,你来水安镇,接近我,跟向岩打听我的喜好,都是为了要给我挑对象?”
珺歌噎住,她自然不是。可她根本无法解释她的行为,只得道:“对啊。”
姑且让他这样认为好了。他知道了她是怀揣着艰巨的任务的,应该就不会赶她走了吧?
“我明白了。”他淡淡地说。说完就转身出门了,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孤单,珺歌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突然有些发酸。但她没叫住他,不然,他又要赶自己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