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消失之后,四周一下子又归于宁静,不过,珺歌还是有些怕,赶紧挨得霍劤骧近一点,如果让她一个人走这样的夜路,她估计会吓死。
没走几步,就到了他们寄住的那户人家,莫震原夫妇俩都挺和善的,这会儿正在看电视,屋里还生了火。
他们一进屋,夫妇俩就招呼他们烤火。
珺歌刚过去坐下,莫震原的爱人便说:“小曲,你坐太远了,要靠近一点才暖和,你这是第一次烤木炭火吧?”
“是啊,陈姨,我以前没烤过,挺暖的。”莫震原的爱人姓陈,珺歌便唤她“陈姨”。
“你们城里人不爱烤火,我们不一样,冬天没火就坐不住。”
“城里都装空调,哪里需要烤火。”莫震原突然附和一句。
陈姨点头道:“也是。”
“其实,烤火更暖和一点,大家围着火炉,也更热闹,我就很喜欢这样的感觉。”珺歌说。
“人多确实适合,可家里现在就我和他俩人,再怎么也热闹不起来。”陈姨说。
陈姨话刚说完,莫震原就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希望她说这些。
“等过年过节,一家团聚就热闹了。”珺歌见他俩情绪怪异,缓缓道。
电视机里正播着抗战剧,炮弹声、轰炸声、呼喊声汇聚在一起,原本很热血沸腾,但突然附近又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很悲戚,刺耳又惊悚,颇有种午夜惊魂的感觉。
这个声音跟刚刚那个似乎是同一个,只不过,这会儿更尖锐。
“陈姨,我好像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珺歌说。
陈姨迟疑了好久,都没做声,莫震原说:“这是隔壁家新娶的媳妇,是个傻的,疯疯癫癫的,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爱乱喊乱叫,他们担心她出来吓到人,平时都锁在家里。”
“原来是这样。”珺歌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看了霍劤骧一眼。
霍劤骧脸上没有情绪起伏,却伸手过来拍了拍她。
那个声音又持续了很久,已经由最开始的尖锐变成了嘶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才弱下去。
莫震原夫妇睡挺早的,九点多就准备睡了,珺歌和霍劤骧也早早便洗漱了,进了他们安排的房间。
原本是准备了两间房的,可珺歌不敢一个人睡,霍劤骧也不放心她,便只要了一间。
躺下之后,隔壁女人的哭泣声又断断续续地响起,珺歌想睡也睡不着。
“霍劤骧,你说……”
“嘘,别说话,静下心来,别想太多。”霍劤骧打断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在外面似乎格外小心,话也很少,刚刚在莫震原夫妇面前,大多都是她在说,他只是附和一下。
“我突然有点怕。”她把声音压低,闷闷地道,说着就往他怀里拱。
“我在这儿,别怕。”他知道她被那尖叫声吓坏了,小声安抚她的情绪。
他一边说,一边轻抚她的肩膀,总算让她安心了一些,但刚刚那个尖叫声,依旧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她知道隔壁那个女人极有可能不是莫震原口中的疯子,而是被拐卖到这边来的妇女,但由于不听话,就被关了起来,村上的人估计见怪不怪了,因此,莫震原不会跟他们说实话。
村子里夜晚很静,不仅隔壁那个抽泣声很清晰,连山里不知名的动物叫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此起彼伏,给人很凄凉的感觉。
这一晚,珺歌睡得很不好,她又做梦了,先是梦到养父的死,后来又梦到小时候雪地里的自己,还梦到了龙头山上昏倒的那个女孩,以及那个从楼顶跌落的和尚。
这一切仿佛有着什么密切联系,像放电影一般,一帧一帧,不停地在她的脑袋里放映,最后,她在满头大汗中醒来。
隔壁那栋楼有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声音是方言,珺歌听不懂,她擦了一下汗,看到对面是亮灯的,忍不住有点想起来凑到窗边去看。
不过霍劤骧揽住她的力道很紧,她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第二日天气一片晴好,气温稍稍回升了,因为中间醒过几次,珺歌七点多才迷糊醒来。一睁眼,她就看到霍劤骧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正在翻阅昨晚秦大夫给他的笔记本,他应该是很早就起来了。
她没叫他,只是赶紧爬起来,又从包里找出梳子梳了个头,然后准备出门去洗漱。
“珺歌。”霍劤骧放下手里的东西,也走到了门边。
“怎么了?”她问。
“等会儿少问、少好奇,对我们没有好处。”他说。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他们俩个人可以听见。
“我知道。”她回道。她虽然想救人,但也不想鲁莽,况且还不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受害者。
莫震原和陈姨都已经起来了,陈姨在水龙头边洗衣服,莫震原在厨房做饭。
珺歌跟着霍劤骧,去水龙头那边接水洗漱。
“昨晚睡得好吗?”陈姨问。
“挺好的,一觉到天亮。”霍劤骧说。
“没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吧?”陈姨又问。
“没有没有。”珺歌摆手,“昨天忙了一天,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那就好,你们城里人娇气,我还怕你们睡不着。”陈姨一边搓衣服一边说。
珺歌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接了水就去一边刷牙了。
没多久,她就见隔壁的门开了,走出一个高胖男人。
男人看了她一眼,突然走过来,从她旁边走过,绕道陈姨那边,开始用方言跟陈姨说话。
他们说了几分钟,那个男人才走开。
珺歌眼细,瞄到他手上有一个很深的牙印,应该是被人咬的。她的视线没收回来,那个男人突然回头,竟然还对她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让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小曲呀,你别怕,铭威他人不错,就是前几年出了点事,原本谈好的对象跑了,脾气变得有些怪,不过,今年娶上媳妇后,人又变得温和很多了。”陈姨说。
“她一向胆小,平日里最怕见生人,陈姨您别见怪。”霍劤骧抢先一步说。
她才不怕生,珺歌想,不过,想起他之前让她少说话的事,就没有吭声,只是回了陈姨一个腼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