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的第一天,水安小镇还蛮热闹的,才七点多,街道上就挤满了人。
通行的马路虽然不大,车辆却都井井有条。
“哎呦!撞死人了……”突然,一阵杀猪般的喊声传来。
出事的地方很快便围满了人。
王姨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挤上去一看,那嚎啕大喊的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瘫坐在地上,看上去没伤没痛的,嘴里却在不停嚷嚷装可怜。
而那被指控的小姑娘一身狼狈,自行车歪倒在一边,膝盖还摔破了,正渗着血,惨兮兮地抿着嘴,无助地缩在一边。
王姨嫉恶如仇,向来痛恨那些无所事事、只知道碰瓷勒索别人的腌臜。
她之前也遇上过很多这样的情况,每次都能顺利摆平,当即拿出手机对着地上那人咔嚓咔嚓一顿拍,嘴里大声嘟囔:“又是你这个腌臜,到处碰瓷,上次骗了我老伴两万块,这次又来坑小姑娘,这下被我逮到了吧。”
王姨话才落音,人群就沸腾了。
“原来是个碰瓷的,我上次也被坑了几千,说不定就是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我看就是他。”
“这么个人渣,还等什么,赶快绑起来,拖去派出所啊……”
那地上的壮年听着不对,脸色青白,刚要起身,却被众人按着一顿打,真的是拖着走的。
小姑娘显然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那里。
王姨自己没有女儿,看到这姑娘乖巧秀气,忍不住开口:“姑娘,我看你伤得不轻,前面有家诊所,我领你过去包扎一下。”
小姑娘回过神,客气地对她连连道谢,扶着自行车跟在她后面。
拐了个弯,诊所就到了,因为还很早,诊所里的人不多,只有两位在输液的病人,和一个小护士。
“王姨,看病呀?”小护士向她打招呼。
“没有。”王姨道,“这小姑娘跌伤了,怪可怜的。我带她过来处理一下。”
小护士看了一眼跟进来的小姑娘,“这,摔得还挺重。向医生出去了,好在霍医生正好在。”
小护士朝里叫了几声“霍医生”,没听见人应,她又扯着嗓子叫了两声,才听到里间有脚步声。
出来的是个清瘦的高个子,一身略微松垮的白大褂,更显得他像一颗苍松一样,有一种清贵孤傲的气质。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清冽而又不冷,温和如煦。
“王姨,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几分清冷但并不疏离。
“本来出来买菜的,谁知半路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壮年和这个小姑娘,我一向爱看热闹,就上去瞧了瞧,这一瞧,就给我瞧出了端倪,那个壮年一看就知道是个碰瓷的,害得人家小姑娘摔倒不说,还要求赔偿,这脸大的,我嗓门大,也看不过去,就给揭穿了,将小姑娘带了过来,你快给看看吧,摔了这么大一个口子。”王姨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说,“我得去买菜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霍劤骧看向那小姑娘,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见自己抬眼,又连忙低下头。
她膝盖上个有个大口子,牛仔裤虽然宽松,却黏在了伤口上。她穿了一双白鞋,不知什么缘故蹭上了一层泥巴。
“坐。”他轻轻启唇,指了指一边的沙发。
她愣愣地坐到沙发上,似乎有些不在状态。
他取了酒精、棉签和纱布,在她跟前蹲下,纤长的手指捏着棉签蘸了蘸酒精,就要往她膝盖上擦,见她裤脚未挽,顿了顿,“怕不怕疼?
“怕!”她条件反射一样地答。
他抬眼,撞见她小兔子般润湿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轻道,“不会特别疼。”接着,又让她将裤脚挽起来。
她拧着眉头,似乎真的很怕痛,不敢看自己的伤口,只将头别向一边。
“霍劤骧?”她那几分软糯又带着疑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你认识我?”他有些诧异。
她没回答,他抬头,只见她正盯着他的胸牌,那上面正是他的名字,所以,她并不是认识他,只是恰好看到了他的名字。
“你右耳戴的是助听器吗?”她突然又问。
“嗯。”他见她转而又盯着他的耳朵看,可他不想多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戴上这个,就完全跟正常人一样了吧?”她又问。
他迟疑了一下,“算是正常吧。”
她没再问什么,他则继续帮她处理伤口,贴上了创口贴,然后给她开了消炎药,叮嘱她少吃辛辣,伤口不要碰水。
她连连点头,盯着他的口罩,欲言又止,还是接过药,跟他道谢,出了诊所。
她出去后还不到一分钟,却又突兀地跑进来,冲他道:“对了,我叫曲珺歌。”
他有些怔,回神时,她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