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灰白青紫的大腿，就装在真空压缩的密封袋中。
融化的冰霜，将附近的植绒毡布浸出大片椭圆形。
“尸、尸体……”
哐当！
辛守侧过头，看见魏冬冬的朋友，双眼翻白，晕倒在地上。
魏冬冬的视线落在她下车时，挎上肩膀的背包。
背包里一条血淋淋的牛腿，好巧不巧，用的是同款真空压缩袋。
魏冬冬的瞳孔剧烈震颤着，显然已经误会了什么，正在天人交战地脑补一些不得了的画面。
辛守静静看着他，脑子转成龙卷风。
乔靡糯双臂环胸，唇角微勾，眼神里透着欢快。
魏冬冬满脑子循环滚动出四个大字：杀人灭口！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辛守背后的牛腿，以及跑车里的人腿上，来回扫视。
曾绰桉后知后觉，这会儿才吓得双手一软，抱在怀里的文件夹掉落在地上。
魏冬冬被这一声响动，惊得整个人都弹跳一下。
正巧一阵凉风拂过，吹起文件夹里的几页A4纸，露出几块血淋淋的，类似人体组织的东西。
魏冬冬再也坚持不住了，身体直挺挺往后一仰，倒在他朋友身上。
手脚还象征性地抽搐两下。
辛守走过去，拍拍他肉呼呼的胖脸，轻声说道：“抱歉啊，魏少，等车清洗干净后，我就亲自给你还回去。”
魏冬冬额角一滴亮晶晶的汗珠，滋溜一下，滴落进草坪里。
辛守直起腰。
乔靡糯已经将曾绰桉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夹拾起，粗略整理过后，交到她手里。
辛守抱着文件夹，进门，嘱咐道：“小乔，报警。”
“OK！”
乔靡糯从魏冬冬的裤兜里，掏出手机，麻溜地按照程序处理危机。
曾绰桉心跳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株被狂风欺负的小草一样，单薄的身子骨，摇摇欲坠。
辛守退后两步，担忧地看他一眼，这人瞧着倒像是真要晕的样子。
她急忙喊道：“曾先生！进屋聊！”
曾绰桉在剧烈的心理刺激下，像只游魂似的，跟着声音进了门。
一直到坐在庭院中，他都还是一副完全没有回过神来的状态。
辛守就坐在监控摄像头下，翻开文件夹，仔仔细细看完后，问道：“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曾绰桉脸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什么，悲伤大于恐惧。
辛守见他好似没有听见问话，眉头微微皱了皱。
她合起文件夹，用边角的硬壳，戳戳他肩膀。
曾绰桉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辛守接着问：“你有将这些资料，展示给警方看过吗？”
曾绰桉木讷地眨眨眼，答非所问：“辛小姐，那条断腿，是不是凶手在威胁你？”
辛守有些好奇，转而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曾绰桉眼神飘忽地从门口划过，看见那位小助理就蹲在门槛上，等警察到来。
他压低声音，问道：“辛小姐，是不是我打草惊蛇了？对方知道我委托您，查梦莹的下落，就用这么一条假腿，来吓您？”
辛守挑眉，“你说……假腿？”
曾绰桉陷进自我臆测中，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肯定是假腿。这些都是失踪案，不是凶杀案。梦莹那么漂亮，会不会是被人贩子盯上了？她会不会被困在什么偏远山区里？会在哪里……会在哪里……”
他低垂下头，嘴里低声嘀咕。
辛守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想最坏的结局。
她继续问道：“曾先生，这些资料你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社交群、寻人启事、贴吧论坛……”
“你为什么确定，她们的失踪，跟黄梦莹的失踪，是同一性质？”
曾绰桉一听见黄梦莹三个字，思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七零八碎。
他反问道：“梦莹，会不会是躲在哪儿旅行？是不是生我气了。我那天应该早一点到，而不是准时到……她一定提前到了。”
辛守试图将话题拖回正轨，喊道：“曾先生！曾先生！”
曾绰桉：“她喜欢海，她想要结婚前，去海边旅居一段日子。她会不会在海边？”
曾绰桉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光亮，好似下一刻，就要买机票去海边一样。
他现在的状态，让问话很难高效率地进行下去。
辛守扶额。
她又尝试着唤了他几声，可一旦涉及到黄梦莹的内容，他的耳朵就像装有屏蔽器一样，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辛守不再刺激他，而是重新翻开文件夹，盯着其中几大块，类似碎肉一样的照片，陷入沉思。
乔靡糯的大嗓门，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传进来：“凛队！怎么麻烦您老亲自走一趟啊！辛苦辛苦！”
曾绰桉紧张地站起身来，眼睛都不敢往门外看。
辛守安慰道：“没关系，警察问什么，你答什么。”
曾绰桉越发不安，“辛小姐，您不想接我的委托吗？”
辛守摇头，“不是。只是多个人，多份力量。警方在调查监控、医院病例、物证鉴定方面，都比侦探所更具优势，您放心，我既然接手，就不会半途而废，一定给您个答案。”
“那晏侦探，什么时候能回来？”
辛守抬头，看向整栋别墅——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凸出来的一圈朱红色的腰线上，似乎有几处的颜色，特别深，倒有些像是血迹。
她喃喃道：“快了。他就快出现了。”
凛风峤走进别墅里，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
他先是看了曾绰桉一眼，这人的信息，队里已经摸排过，挂着一宗失踪案在二队，本人倒是没什么可疑之处。
曾绰桉被他看得直往后缩脖子。
辛守将那份他整理出来的文件，递给凛风峤，拜托道：“凛队，有劳。”
凛风峤没有接，“交二队去。”
辛守直接塞进凛风峤怀中，“麻烦凛队转交。”
凛风峤拿她没辙，只得接过文件夹，顺势就习惯性地打开，只瞟一眼，那眉头就皱成山峰，周身的气势，更为阴沉。
辛守摁着曾绰桉的肩膀，将他压回椅子上，又在他耳边轻声交代道：“你先等着凛队问话，我很快回来。”
她刚转过身，就听见凛风峤粗噶的鸭子嗓，在问：“去哪儿？”
辛守：“洗手间。”
她单手拎起地上已经化冻的牛腿，大摇大摆朝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