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
许许多多的脸。
灰白、僵硬、怪异，散发出浓重的腐臭味，镶嵌在石壁之上。
就像是一张张等待绣花的丝绢一样，用绷子拉扯得平平展展。
晏归辞习惯性地掏手套，发现内里一空后，怔住两秒，而后扯下一个绷带，包着手指，碰了碰那些冰冷的脸皮。
他凑近，扇着气味嗅了嗅，“腐臭中还有淡淡的福尔马林味，做过防腐处理。”
满满一石壁的脸皮，粗略一算，至少三百张左右。
脸皮上没有五官，眼鼻口耳都是血糊糊的洞孔。
不过绷在上面的胡须胡茬，却清晰可见。
都是男人，从年轻的男人，到年迈的男人，年纪跨度非常大。
她们执着找一张小熊面具，那么为什么要剥这么多男人的脸皮收集起来？
辛守和晏归辞对视一眼，得出个相同的推论——她们在找厉时！
戴着小熊面具的男人，据目前的线索来看，就只有厉时符合。
辛守一头雾水，“这些序号女孩们，到底在谜狱潜伏多久了？”
晏归辞想起在花尽窟打探到的消息，“最早是在五年前，有人见过一个额头上刻着数字3的女孩。”
“可厉时，回国才不到一年时间。再说……她们为什么不去少阳城找他，反而是隐匿在谜狱中，一张脸皮一张脸皮地找？”
“寄希望于一群神志不清的女孩，找这么个擅于隐藏行踪的人，原本就不是最佳选择。或许这些女孩的脸，以及她们的行为，是在向厉时传递什么信息，又或者，是为震慑他。”
辛守眼中的茫然更甚，“为什么？”
晏归辞目光有些微妙，凝视着她，低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
辛守眨巴眨巴眼睛，她的存在当真是给这位侦探添堵用的。
她锤了捶跟浆糊一样的脑袋，长叹一声，“为什么一切都和我有关系，又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关系！”
辛满满在《不归》第八卷，开篇就死了，后续的一切，都随着她的离世，灰飞烟灭。
如今换成她，卡着bug活，真难！
晏归辞摸摸她卷卷翘翘的鬓边碎发，正要宽慰鼓励两句，左耳内发出滴的一声电子音。
他从耳朵里掏出一颗小小的电子元件，上面闪烁着绿色的小点。
辛守问：“这是什么？”
“从飞镖里拆出来的定位仪。现在自动启用，说明警方已经开始行动。”
她眉头皱得更深，问：“哪条线？”
晏归辞摇头。
辛守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哪条线，总之是警察叔叔来救我们了，这就很好！对了，我们现在去……”
她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辛守和晏归辞拔腿就往外跑，小八依旧倒在岩隙处，因着断臂，失血过多，现在人已经昏厥过去。
辛守将她拽出岩隙，石壁缓缓闭合，将那一片冰寒连同小九的尸体、数百张脸皮，一同封存。
晏归辞跑在前面，看见石台上少一个人，正诧异，一只惨白的手，就艰难起攀着石台边缘，举了举。
辛承的脑袋露出来，下巴有气无力地搭在石台上，吐槽道：“头好晕，这是哪里？”
辛守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辛承一个翻身，从石台上摔了下来，不是其他序号女孩回来了。
她冲过去，将弟弟扶稳，坐好。
辛承揉着涨涨痛痛的太阳穴，委屈巴巴地撒娇，“姐姐……”
辛守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在怀里拍了拍，问晏归辞，“现在只剩乔寅和乔靡糯没醒，我们是占用序号女孩的洞，等待救援；还是趁现在她们没回来，逃出去？”
辛承问：“往哪儿逃？”
“悬崖。”一道轻微的声音，从石台侧面传来。
是乔靡糯。
他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酸软无力，微屈的手指，连拳头都握不紧。
辛守见状，赶忙又去搀扶乔靡糯。
晏归辞提着乔靡糯的脖领子，将他扶成坐姿。
乔靡糯微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辛守悄声解释：“晏归辞手里有警方的定位仪，我们以不变应万变，不是更方便警方锁定救援位置吗？再说这石洞里，一共六个女孩，已经制服两个，还剩四个。除乔寅没醒，我们剩下的人，四对四，赢面很大。”
醒来的三个男人，没见过她口中的全部序号女孩，但是环顾一圈干净整洁的石洞，倒是能够想象一二。
辛承问：“她们是敌非友？”
否则不会说出“制服”这个词来。
辛守便简要地讲了讲序号女孩，以及从郑宏业那里听来的消息，连同一些她个人的主观推测，一并说清楚。
辛承和乔靡糯听完，一致扭头，看向晏归辞。
晏归辞十分谨慎，“她们在谜狱存活下来，不是苟延残喘地活着，而是以猎人的高姿态，尽情杀戮，其实力不容小觑。况且，九号属于自杀，至于八号，算我们侥幸。”
确实侥幸，小八没料到他会醒来，更不会料到，他手里有爆炸性微小武器。
辛守惆怅，“那我们要想占领这处洞穴，等待警方救援，岂不是很棘手？”
辛承提醒，“即使有定位仪，但等待救援的时间是多久，目前没有答案。谜狱中不但有这些诡异的序号女孩，还有地狱犬，你们别忘了，设计屠杀朱白、端木、青格等谜狱监卫的势力，还隐藏在暗处。”
辛守：“那不是昼澜谷和花尽窟的人吗？”
辛承：“只是昼澜谷和花尽窟，哪里来的这手段？就是青格本人，不也怀疑他们暗中勾结了黑城乔家。”
三人齐齐看向乔靡糯。
乔靡糯摇头，“我小叔没这脑子，我爸……不会这么迂回。”
辛守点头，“嗯，也是，乔圣一定查到些苗头，所以才想要黑城和财兴区接壤的那片荒地，想从谜狱上盖入手。这么看的话，他并没有探到门路。那昼澜谷和花尽窟，勾结的是谁？”
晏归辞将定位仪重新塞进左耳中，“还有一个人。”
“谁？”
“谜狱的老大，端木、朱白、青格的主脑人物。”
辛守快崩溃了，“可这个人，藏得比厉时还深。”
厉时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可这个谜狱BOSS，从不曾出现在世人眼中。
到底有没有这号人，难说！
甚至，他极有可能，一直生活在阳光之下！
“哦！”乔靡糯突然一激动，说道，“有件事，一路忙着逃命，倒是忘记讲了。”
辛守问：“什么事？”
“我们进入昼澜谷跟谜狱租下的仓库后，发现朱白带领一众人，早就埋伏在仓库中，他们设置了一击必杀的陷阱，在等警方的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