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莫湛似是了然她的想法,轻笑一声,回步在床前站定又蹲了下来。
“还好吗?”清雅的问候自归海莫湛唇间飘然婉转。
觅尘只觉他的话语带着浓浓的暖意和疼惜,他望来的眼中清波荡漾,潋滟间温柔似水。她的心一颤,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神情的目光,轻咳一声,自床上坐了起来。
心知他是问这半年来过的可好,觅尘淡笑点头:“我很好,倒是你,似乎清减不少。”
归海莫湛亦是轻笑:“这话该我来说,你这一路又是逃婚,又是去南翼求药,瘟疫,水患,还有云姿郡主……吃了不少苦头吧?”
觅尘见他眸中柔情无垠,缕缕神情似水月清光般交织成一张柔柔的网,她望着他竟是半晌不能无语。
想起这一路的风风雨雨,有欢有哀,有苦有甜,有担忧有安宁,如今被问起,竟不知作何感受。
他这番话,她本该生气的,该气他将自己调查的一清二楚。可是心头竟激不起一丝一毫的怪意,只因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记挂,情痴才会如此。只因知道他完全出于善意,便如他此刻的坦坦荡荡,不需要有丝毫的遮掩。
想不到他连上药谷求药的事情都知道,觅尘一阵心悸,只觉他知道的越详细,便让她越觉歉疚,痴情如他,她终是负了……
“怎么?不好吗?”归海莫湛见觅尘久久不答话,心中一纠赶忙问道。
觅尘这才恍然回神,摇头一笑,抱着丝被往床榻内侧移了下,靠着墙屈膝坐着,将丝被拥好。
“你来多久了?明日还要早朝,今夜不休息了吗?”
归海莫湛听她转移话题也不介意,疏朗一笑,随即狡黠地眨眼道:“请病假便是。”
觅尘甚少见他这般,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勤政爱民的慕王竟装病不去上朝,说出去都没人信。”
“哈哈,这种事情我做的可不少,早年和你哥哥经常如此。后来年纪大了,心性也就收了。”
听归海莫湛提到戴郇翔,觅尘眉眼黯然,想到傍晚时他和邹苑曦徒步护棺回京的情景,不免感激。
“谢谢你,我看得出哥哥有你们关怀,心情好了不少。”
归海莫湛微微挑眉:“郇翔是我兄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需得惩罚才行。”
他说罢见觅尘微愣,伸手便在她鼻梁上一刮,用的力气却也不小,觅尘鼻翼微疼,却是轻轻一笑。
“见外我还是要说。我如今不方便陪着哥哥,还要有劳善解人意的慕王爷多多陪伴哥哥,多多劝解哥哥。觅尘在此还礼谢过咯。”
她说着迅速伸手,在归海莫湛鼻梁上重要重重一划,见他鼻梁微红不免得意一笑。
以归海莫湛的功夫自是能躲过她那小动作,可他却丝毫未躲避,感受着她丝滑的指划过鼻梁,带动着鼻翼间的气息似乎都多了几分沁香。
见她得意儿笑,唇角微扬,眼眸波光流转,轻灵中别添狡黠。归海莫湛竟微微恍神,定定望着觅尘,只觉她面容清瘦了许多,脸色极为不好,虽是一直在笑,可眉宇间却掩不去那几分忧伤和黯然。
归海莫湛心中疼惜,犹豫半天,蹙眉半晌。低头片刻,终是抬头问道:“尘儿,你现在快乐吗?”
觅尘不想他会这般问,发怔片刻,凝视着他灼热的目光竟有些害怕,低头道:“如今云诺去了,我岂能快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归海莫湛扬声道。
觅尘心一触,终是点头道:“快乐。”
“快乐吗?当真快乐?他……你们当真已经……”归海莫湛目光微乱,紧紧盯着觅尘,话到嘴边竟是无法说出那成亲两字。
望着低头不语的觅尘,他只觉心生丝丝凉意,几乎已经没有勇气去听她的回答。当从青城传回消息,说她和四哥秘密举办了婚礼,他心如刀绞,没有办法相信听到的。
如今抱着一丝希望,他终是问了,可是她的沉默,她的无语皆是在嘲笑自己的痴傻。他兀自一笑,随即从床边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等下天亮,可会被戴府的人当成采花贼的。”
觅尘见他黯然转身,身影说不出的寥落。他的话分明在强撑着一份轻松,可那微颤的语调却让她心头猛纠,只觉不能让他这般走掉。
既然说到此事,便需挑明,与其这般痴缠着伤痛,但不如说个清明。这般想着觅尘直起身子咬牙道:“是,我和莫烬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