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半梦半醒间,兰姨敲响了我卧室的房门,"小晞,吃完早饭再睡吧。"
"好。"我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已经回到了外公的家里。
洗漱完下楼到餐厅,我惊讶地发现今天人格外齐。不但舅舅回来了,就连一向工作繁忙的大舅和大舅妈,也都坐在桌前。
"舅舅,大舅,大舅妈,你们怎么都会回来啦?"我赶忙打了个招呼。
"我们回来看看你呀。"大舅妈起身给我盛了一碗粥。
我接了过来,"谢谢大舅妈!"
大舅妈将长长了一些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穿着T恤家瑜伽裤,还是一身科研工作者的随意打扮,自信与温柔,却尽然展现在眉宇间。我去美国时,大舅妈又发表了一篇影响因子很高的论文,还被邀请回她在华盛顿的母校做了一场讲座,我和许宁远也北上去凑了个热闹,那时我才知道,大舅妈是那样厉害的医生与学者。
相比之下,我的妈妈,许愿女士,精心保养的秀发连发丝都闪着光泽,厚厚的粉底却遮不住满脸的疲态。我叹了气,不愿再往下想。
外公今天兴致很高,状态看上去也好了很多。他的右手有些不听使唤地抖动,他却还是坚持要自己使用调羹进餐。
大长辈们询问了许多我和许宁远在美国生活的细节。说来惭愧,许宁远现在是加州伯克利的大学生,他将自己的爱好和天赋充分发挥了出来,就读于计算机系。我呢,赖在许宁远租的公寓里混吃混喝了半年,状态好了一点之后,在洛杉矶的一所艺术学校进修。
"陈晞,出去转了一圈,有没有觉得在国外念书也是很有意思的?"大舅妈试探地问道。
我想了想,"的确学习到了很多知识,不过,相比于长期学习,我还有更想做的事情。"
我明白,大舅和大舅妈相识于西海岸的学霸夫妇,还是像传统的父母一样希望孩子能够好好念书,让我感激的是,他们虽然担忧,却给予了我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你的想法是什么?"外公问道。
我回答道:"我想重新回娱乐圈,继续唱歌、演戏。"
"陈晞"舅舅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一次我是反对的,你还小,还有很多选择可以尝试,没必要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这条路,是我真心喜欢的路,我真的很享受。"我忍不住争辩道。
"享受的意思,就是患上抑郁症?"外公尖锐地问道。
我无言。
大舅妈开口道:"爸,抑郁症只是一种疾病,就像感冒、发烧一样,我们的身体会生病,心理也就会生病。"
在最初的日子里,可怕的梦魇纠缠着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了一点小事泪流满面。大舅妈硬拖着我来到她工作的医院,很快,我被确诊为抑郁症。
我知道,全家人都非常自责,特别是舅舅。当他终于从辉哥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时,他第一次在办公室里发火,还失态将桌上的文件扔了一地。
许愿女士这时说道:"小晞,要是不开心,就别做啦,每天玩一玩,不是很好吗?"
我望向她,她似乎有点被吓到了,缩了下脖子,像是只受惊的小猫。
大舅望向了外公,又看了看我"小晞才刚回国,还有的是时间做决定。也不用太着急了。
外公点了点头,"先吃饭吧。"
"吃完饭,有什么安排吗?"许愿女士满脸期待地望向我们。
我们都没说话。大舅问道:"你有什么计划吗?"
她回答道:"我听说郊区见了一个植物园,特别美,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外公说:"好啊。很久没有去外面走动走动,要是没事,就一起去吧。"
我刚想说话,许宁远在桌下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好啊,我还挺想去的。"
我虽然不情愿和许愿女士呆在一起,但我也不想扫了外公的兴致,便也默认了。舅舅他们也各自推掉了自己的工作,于是吃完饭,我们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