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楚夜玄也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的，整天猜忌来猜忌去的很丢脸，可他就是隐忍不了自己烦乱的那颗心。
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林菲菲磨疯了。
她变脸的速度简直比京剧脸谱还快，忽冷忽热、忽晴忽雨，他有时候都在想她该不是有人格分裂症，否则，怎么会自己做的事、说的话，颠来倒去地那么不着调呢？
她之前不是还解释说对慕子恒根本没情了、只是因为被慕子恒要挟了，才不得已陪着慕子恒住院的么？那她前几天被慕子恒送进警局，他好心地替她请了律师却被赶走是怎么回事？而且在，她留宿一个送她进警局的混蛋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自虐症？
还是愚蠢的真爱？
亦或是，她真的精神分裂严重，要去医院治一治？
疯了，他真的要疯了。
忍无可忍地，楚夜玄满脸阴鸷地抬起手，重重地在方向盘的喇叭上垂了好几下。
刺耳的哔哔声在夜风里听着特别突兀和惊悚。
阿昌不禁双肩一颤，哆嗦道，“老板，你那个……也别想太多，并不是男女睡一起，就非要发生些什么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夜玄本来还硬逼自己别往有色画面想，但阿昌这一提，他猛地就又想起了之前在医院，林菲菲主动抱着慕子恒索吻的画面……这画面，尚是在医院病房，可如今，这孤男寡女的在家中的卧房，这能吻的尺度，不就更大更深了？
面色阴沉如雷雨，楚夜玄只觉身体里的弦一根根地崩裂，他再也绷不住，打开车门就下了车，接着，走到铁门前，啪啪啪地猛按着门铃。
……
一楼。
叮铃咚隆的门铃声华丽丽地震入耳膜。
慕子恒猛地从沙发上惊醒。
靠，谁大半夜的来敲门，这是有病呢！
火大地从将沙发旁的复古地灯打开，慕子恒掀开薄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正想看看墙上的电子猫眼，就听到二楼的楼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林菲菲下来了。
林菲菲也是听到门铃声才醒的，她怕铃声把阳阳吵醒了，就赶忙下了楼。
只是，眉头一皱，她不悦地看着慕子恒，问，“你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
“你又没给我准备睡袍，难道让我把衬衫睡皱了么？”
慕子恒理直气壮地说着，但面色还是有些不自在，当然他不自在的倒不是自己光着膀子，而是林菲菲现在的样子。
她之前都习惯性地把长发全勾在耳朵后面，露出一张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
但她现在瘦了，又因为睡觉而披散着一头长发，再加上她穿着一条粉紫色睡裙，那样子，倒是挺娇俏的……
慕子恒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林菲菲现在比以前看着顺眼多了……
林菲菲对于慕子恒的视线浑然不觉，因为，她已经被电子猫眼中所显示的画面给震愣了。
LED的显示屏中，是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大墨镜、挺鼻、薄唇，英俊、邪魅又矜贵清雅，只是他此刻的下颔紧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郁的气场。
是楚夜玄。
他怎么来了？还有，他怎么知道她住这里？
“喂，你怎么了，谁来了？”
慕子恒见林菲菲一动不动，忍不住探出头，也往电子猫眼上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拧了眉，“姓楚的怎么来了？”
林菲菲恍然回神，表情还有些呆，“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
打开门，林菲菲又似想到什么，道，“你别出来，别又让他误会。”
“……”
一句话，堵得慕子恒的脸色乍青乍黑。
林菲菲走出别墅，来到铁门，深吸了一口气，才打开门。
墙壁上的小灯并不是很亮，却清晰地照出了楚夜玄俊挺的轮廓，晕黄的灯光照得他更显矜贵，而阴影处，亦更显深沉。
恍若隔世。
这一眼，看得林菲菲有些怔神。
她和他，好像一个多礼拜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警局，他替她请了律师，她却把他赶走了……只是，她为什么要把他赶走？
林菲菲又是怔了怔，才想到，是因为卢烟……他和卢烟重修旧好了，而他对她的关心，只是出于怜悯……她不想让自己陷在他宛若罂粟的情网里，所以就憋着股气，把他赶走了……
原来，这么多天来，她刻意地不去想他，只是为了逃避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啊……可他，为什么要在她几乎快要逃避成功的时候，又出现呢？
怔忪的眼神缓缓地变为黯然，林菲菲快速地垂下眼帘，不敢再去看他，只是低低地问，“你来找我，有事么。”
“……”
你来找我，有事么？
所以，没事，她就不希望他来找她了么？
还有，她低垂着眉眼，是不想看到他吗？
楚夜玄唇瓣紧抿，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林菲菲脑门上打起一个问号，有些困惑地抬眸，“这么晚了，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楚夜玄听着林菲菲理所当然的回答，顿时就更气闷了，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那她是和谁睡了，怎么睡的，睡得开心么？
唇线下抿着，他又阴阳怪气地问，“你和谁睡的，阳阳？”
林菲菲下意识地回，“不是……”
几乎是话音刚落，林菲菲就明显地感觉到楚夜玄周身的气场在刹那间迎来了雪花纷飞，嗖嗖嗖地刮着冷风。
林菲菲身子一抖，有些被他陡沉的气压所吓到，心底咯噔着就禁了声。
楚夜玄如同一只猎豹，大墨镜的冷光一闪，森森地盯着她，“你大半夜的，不和自己的儿子睡，和谁睡？慕子恒？”
林菲菲终于知道楚夜玄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了，原来又是因为慕子恒。
慕子恒、慕子恒，他每次朝她质问，都是因为慕子恒。
一次两次，她可以当成是嫉妒。
但现在，他不是都已经有了卢烟了么？他为什么还要来质问她和谁睡？
脑中，猛地就蹦出“楚夜玄和慕子恒有私人恩怨”这件事……与此同时，林菲菲又想到不久前，她还拿这事问过湛潇，湛潇当时闪烁其词，说她敏感，接着又岔开话题，逼她睡觉……
眉头紧蹙了一下，林菲菲张开五指，用力地揪了揪裙摆，才抿唇，低问，“你为什么一直拿慕子恒来说事？你这么敌视他，是不是因为和他有仇？”
楚夜玄没想到林菲菲会突然问自己这么一句，大墨镜下的瞳眸瞠了瞠，才沉沉地道，“没有。”
没有？正常人面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是该反问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可他为什么连问都不问，就斩钉截铁地回了“没有”两个字呢？
所以，他的“没有”，其实是“有”吧。
心尖就像被刀割过那么痛。
林菲菲终于知道，楚夜玄为什么要一次次地帮她了……他或许也有怜悯她的成分，但更多的，他不是在帮她，而是为了和慕子恒作对……帮她，就等于挑衅了慕子恒……而她这个傻叉，还以为他是在英雄救美……
哈哈……
真可笑，她怎么忘了，她又不美，又怎么可能让楚夜玄这么一个大帅哥一次次地来救美呢……她不过，就是楚夜玄拿来敌视慕子恒的一个工具罢了……
强忍住眼角的酸涩，林菲菲紧抓着门，缓缓推动，道，“楚先生，关于我和谁睡，似乎是我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若真的时间太多，可以去当义工，再见。”
铁门，在林菲菲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被大力地关上，缝隙，几乎只留下了一点点。
楚夜玄盯着林菲菲渐渐消失于缝隙中的脸，瞳孔一缩，猛地撑住门，用力地推开。
林菲菲推不过他的力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越变越大，接着，长腿一跨，硬是挤进了铁门。
“楚夜玄，这是我家，你给我出去！”林菲菲气恼地瞪他。
楚夜玄咬肌一绷，伸出双手就扣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到了铁门上，阴郁的俊脸俯下，他盯着她，嗓音如魅如魑，“林菲菲，如果你过的好，我也不想管你，可为什么偏偏是慕子恒？你不是说对他没有爱只有恨么？那为什么要让他在你家留宿？你忘了么，是他亲手把你送进了警察局，他都那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没恨死他，你为什么还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地贴上去？”
恨。
是，她是恨慕子恒。可当心已死，她现在连恨慕子恒都懒。
她现在最恨的人，是他楚夜玄！
她恨他为什么要将对慕子恒的敌视，殃及到她的身上？
她也只是个有血有肉、会因为感动而心动、更因心动而爱的人啊……她不是猫不是狗，不是草不是木，他为什么就偏要将她的一颗心随意撩拨又轻易践踏？
他不爱她，却要来招惹她，他难道不觉得自己比慕子恒更残忍么？
心脏紧缩到发疼，林菲菲将指甲深深地掐入自己的掌心，才用痛楚掩去眼角的泪意，抬眸，以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他，企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卑微、不那么可怜。
她逼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