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萨博机往上抬一抬，往深再调一个深度，六公分就可以。”
“瞳孔怎么样？”
“瞳孔3.5，没有反射。”
听到这个回答，在场的人呼吸都一滞。这个回答代表着什么意思，他们都明白。
然而医护人员没有放弃抢救，大家还在和死神抢人。
看着没有波动的心跳监测仪，赵颜一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这个病人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本身年纪很大，再加上从出事的时候到医院也耽搁了不少时间，救回来的希望显然不大。
十五分钟后，负责抢救的急诊外科主任陈医生来到了家属跟前，里边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地在进行抢救。
多年来和家属打交道的经验，让陈医生和家属沟通起来游刃有余，“我刚刚检查过，他没有明显外伤，送过来的时候就呼吸没有了，瞳孔也大了，没有反射。”
“现在呢？”家属的脸色骤白。
“现在我们还在复苏，但目前为止心跳没有，呼吸没有，已经给他插管了，不过复苏的可能性很小。”陈医生在确保家属听明白后，才问道，“从倒下到这儿多长时间？”
“20分钟。”
“当时有没有人给他压，做心肺复苏？”
“没有。”
“一个心脏骤停的人，前面的四分钟到六分钟是最关键的。他倒下的时候如果有人给他做胸部按压的话，救回来的可能性很大。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估计救回来了。”
相比于家属的惊慌失措，陈医生显得无比冷静，冷静得有点冷酷了。
跟家属解释完情况后，陈医生回了复苏区，继续指挥医护人员抢救病人。
“开床边心电图，把多巴胺配上去。”
“再压一会儿，还没有压上来。”
抢救第28分钟的时候，陈医生把家属带到了心电示波器前，耐心地解释道：“现在有脉搏，心电示波器上能看到刚才有心跳在跳，但是心脏没有收缩力量，血压是没有。就是心脏有电功能，没有泵的功能。一旦我停止按压，脉搏就下来了，所以这个救过来的可能性很小。”
“我们再复苏一会儿看看情况。”
在陈医生和家属的对话中，韩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她下意识地回头寻找赵颜一，见她脸色苍白，吓了一跳，迅速来到赵颜一身边，“一一，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别强撑着。”
赵颜一前一天晚上通宵帮一个朋友赶了一份活动策划，今天又连轴转工作，这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吃得消。
“没事，我不需要休息。”赵颜一拒绝了韩璐的好意，她想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
“那我们去买个咖啡提提神，顺便散散心。”见赵颜一还在犹豫，韩璐不给她拒绝的时间，直接上手把人带离了原地。
见赵颜一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韩璐气不打一处来，“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准接。”
“这不是朋友嘛……”
赵颜一刚出声解释，韩璐一个眼神瞟了过去，吓得赵颜一立马闭嘴。
“朋友？大晚上的找你，还不给你钱，分明就是把你当免费劳动力！公司加班还知道给加班费，再不济也能调休，晚上还有夜宵福利，你那朋友倒好，直接扔过来让你干活，凭什么啊？是你欠她的吗？”
韩璐越想越来气，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帮忙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好大的脸面？自己的活干不完，竟然想出空手套白狼的“妙招”，什么垃圾玩意！
赵颜一见韩璐脸色不善，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软软道，“璐璐，下次不会了，你别生气了嘛。”
当时她是想拒绝的，但架不住对方哀求，还是心软了，同意帮这个忙。
本来做完策划，赵颜一还是有点时间休息的。但没想到甲方爸爸的负责人是个狠人，凌晨三点多还不睡，当即就提出了修改意见。
在赵颜一的人生准则里做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便再次接手，立马按照要求修改。一来二去，等这份方案得到负责人认同时，已经早上六点多了，还睡个啥子。
韩璐本身就没生赵颜一的气，只是觉得她那个所谓的朋友做事太过分，又不是关系很好，还理所应当地让赵颜一通宵帮忙干活，简直不要脸。现在听到赵颜一服软，自然不好再冲她发火。
韩璐摸了摸她的发尾，谆谆告诫道：“一一，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但该拒绝的时候就要拒绝，不然有的人会蹬鼻子上脸。”
“我记住了。”赵颜一弱弱地应了一声，她现在有种韩璐是操心老妈子的错觉，而她本人像极了一个调皮捣蛋被教育的小孩。
道理嘛，大家都懂，至于能不能做到，还得看人的主观意识。
韩璐太了解赵颜一了，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她在旁边说两遍就能让赵颜一改变自己性格，便不再多言，拉着赵颜一去了自助售卖机挑了两罐咖啡，一人一罐当场开喝。
十分钟后，她们回到了复苏区，病人的第二波家属已经赶到。
“心脏按压帮助他提高心脏泵的作用，通过胸部的扩张收缩，帮助他心脏恢复。”陈医生一边用手演示，一边向第二波家属解释，“但是他的病因我估计是倒下的那一刻肝破裂或者脾破裂，导致腹腔内出血，救回来的可能性很小。”
“现在已经40分钟了，基本上半个小时是一个线，如果半小时过不来，大部分人都过不来。”
赵颜一一个门外汉都清楚像病人这个状况，已经没有任何机会给他创造手术了。
抢救仍在继续，第52分钟，病人的第三波家属赶到了医院。
陈医生再度跟家属解释情况，“现在这个情况是临终心率，心脏有电的活动，但是不能收缩，过肯定过不来了。”
陈医生尽管嘴上说病人已无法挽救，但他仍旧要求医护人员继续抢救，他自己则不停地跟家属解释病情。
“他送过来的时候，心跳呼吸都没有，我们给他按压、插管，上呼吸机……”
赵颜一暗暗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力到吃痛地皱起了秀眉。
这场与时间赛跑的抢人大战，他们赢的概率实在是太渺茫了，可是她好希望能有奇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