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巧慧再也待不下去,拉起方富坤就要走。
李疏鸿却紧拦着两人,“你们走不掉的。”
这方富坤本就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要不是看在毛巧慧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也不会乖乖由她牵着走。
这一拦,倒把压心头的火气给燎起来了。
他撸起拳头就冲上去要干架。
突然,石梯上冲上来两个穿警服的寸头小伙。
方富坤如今再蛮再有钱,见了公安也得发怵,那一拳头还没抡圆,就被其中一个公安肃清的眼神吓得一踉跄。
跌跌撞撞稳住身子后,如见救星,“同志,你们来的正好哇同志,我要举报!”
周震阳嫌弃地盯了他几秒,“你要举报啥?”
“举报这几个人,他们谋财害命!还要伤我妻儿性命!这种社会的蛀虫就该抓起来劳改个五六年,省得诡计多端出来害人!”
站在周震阳身后那个虎头虎脑的公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说谁?他们?你知道他是谁么?”
周震阳飞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那小伙子顿时闭紧嘴巴。
方富坤突然有些不确定,毕竟人家穿着警服呢,还对李疏鸿毕恭毕敬的。
他缩紧脖子,往后退了几步,“管他是谁,反正他就是欺负我媳妇儿,这事你们公安给不给个说法吧!”
“给,当然给。”周震阳说话时眼神直勾勾盯着毛巧慧,眼底情绪复杂。
他指着她问,“你说谁是你媳妇儿?她?”
方富坤赶忙点头,觉得毛巧慧肚子显怀得不够明显,遂补充道,“我媳妇儿肚子里有了,所以他们这是欺负孕妇!”
周震阳神情严肃,“你知道你媳妇儿是谁吗?”
“啊?我媳妇儿?”方富坤不傻,开始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了。
他绕着瑟瑟发抖的毛巧慧转了两圈,把她往周震阳跟前推,“我媳妇儿啊,毛慧啊,蓉市人嘛,这我知道。”
毛巧慧这时候已经失去行动力,整个人仿佛刚从冰库里捞出来的冻木头一样,方富坤让她去哪,她就去哪。
倘若仔细看,就能看清她因恐惧而不断跳跃的腮部肌肉。
周震阳讪笑两声,从包里取出去年毛巧慧的认罪书,以及打了钢印的照片。
“你好好看看,是毛巧慧,还是毛慧。”
那张认罪书一直被他贴身踹在兜里,早就磨出毛边了。
方富坤将信将疑地接过去,还没等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毛巧慧就跟疯了似的伸手去抢。
“方哥!不是!你别信!我不是毛巧慧!我是慧慧啊方哥!他们都是一伙的!你,你别……”
“你给老子住手!”方富坤被她突如其来的暴动吓得怔了几秒。
反应过来后直接攥紧她胳膊夺过认罪书。
开什么玩笑!这要当着公安警察的面撕毁了还得了!
他方富坤还没嚣张到不把司法公安放眼里的地步。
不过他看清楚了,那上面的照片,就是毛巧慧无疑。
方富坤也慌了,他收起认罪书,质问的声音打着颤儿,“毛……慧,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上面鲜红的指印不会作假,这两个仪表堂堂的公安不会作假!
那么就是…….
毛巧慧眼泪汪汪,支吾半天,都说不出句完整话。
周震阳没功夫看这两人上演离别前的苦情剧。
他清了清嗓,把毛巧慧犯下的罪三言两语交代清楚后,又睨向她的肚子,“你说她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们打结婚证没有?”
方富坤脑中一片空白,本是烈阳高照的夏日,他只觉浑身汗毛都被冻得皱起。
“没……没打。”
他怎么敢打呢!
当初就是他救了晕倒的毛巧慧回家,趁她身虚气弱的时候要了她,这才凑了对夫妻情。
毛巧慧后来不知怎么竟也愿意跟了他过,还不需要打结婚证,也不需要去岳父家周旋亲事,他方富坤巴不得!
怎么就栽在这上面了!
周震阳又问,“那有谁能证明你俩是夫妻?”
“没…….”方富坤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有气无力道,“本来打算这个月去打的……”
毛巧慧看方富坤斗败公鸡一样耷拉着脖子,绝望涌上胸腔。
立即跪在她面前,“方哥,你不能不管我啊,我肚子里还有你的种……”
“就,就算没有结婚证,这肚子里的娃你总不能不认啊!”
方富坤条件反射地往后躲,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消化完周震阳所讲的那些往事了。
他看向毛巧慧的眼底尽是畏惧,很难想象,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另一半,竟然是杀人凶手?
还不止杀了一个!
她生得弱柳扶风,爱娇滴滴地唤他“方哥”。
“你,你别……咱俩……这……”
可她肚子里确实有自己的娃,他年纪大了,怕是再难找个如毛巧慧这样还算漂亮的年轻女人当媳妇儿。
“警官…….我,我能不能请求你,別打她肚子里的孩子?”
方富坤顺势跪下,乞求着望向周震阳。
毛巧慧几乎尖叫起来,“什么意思?你只管你儿子,不管我的死活是不是?!”
周震阳低呵一声,“你的死活他也管不到,跟我回局子,至于关多少年法律说了算!”
那三口之家本想趁着天气怡人出来爬山散心,结果遇到这一桩事,等周震阳把毛巧慧扭拉着下了山,也赶忙收拾东西走人。
郑丽琼指着满地狼藉吐槽,“全是方富坤吃的,自己吃坏肚子,还怪我们。”
因宋晚意是去年毛巧慧蓄意杀人的受害者,凶手再次被捕,她还是要参与毛巧慧的审问的。
她势必要跟着回公安局。
可李朝旭夫妻要是也下山,未免浪费大好时光。
最后他们两人决定爬到山顶去烧炷香,去去霉气,李疏鸿夫妻则打道回府去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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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巧慧当初已是无期,加上她畏罪潜逃了大半年,前不久还折回跳蹬村烧了牛家房子,这次没等生下孩子再执行,当天晚上就被关进了牢房。
方富坤坐在公安局门口的石椅上发愣。
或许他还没醒过神来,为什么一次平平无奇的出门烧香,会让他跟毛巧慧铁窗相隔。
周震阳结了案,送宋晚意出来时,恰好碰到方富坤往里走。
他眨了几下眼,突然就哭了。
四十来岁的男人哭起来不太好看,浑黄的眼珠淌下的泪都是灰扑扑的。
“你,你就是慧慧先前害了的人吧?算我求你,你帮慧慧说说好话,让她早些出来成不成?”
“我有钱,我能把钱都给你,慧慧身子不好,她在牢里肯定养不好胎,我方家不能绝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