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周瑾呢？本宫是来找周瑾的。”
“公主，我方才说过了，将军此刻不在府中。”
我路过厅堂的时候，听见了傅清瑶的声音。
那高位上端坐着的锦衣女子，梳着高髻，一脸傲慢。染着红色蔻丹的手捧着茶盏，正嫌弃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傅清瑶。
她是朝佳公主，皇上最宠爱的妹妹，爱慕周瑾多年，只可惜那周瑾已经娶了傅清瑶。
但奈何她对周瑾一片痴心，傅清瑶就成了她和周瑾最大的绊脚石。
“那本宫就在这等着周瑾回来。”朝佳公主上下打量了傅清瑶一眼，就像看一件货物，随后露出嘲讽的神情。
“有些人真是不知廉耻，明明不讨夫君喜爱，偏偏要霸占着正妻的位置，不就是看上了将军府的荣华富贵吗，到底是小门小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傅清瑶没有反驳，只是抓紧了手里的帕子，将羞辱之语全数吞下，选择逆来顺受。
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她没有后盾，无人会为她打抱不平。
这么多年，向来如此。
我招手唤来了身边的贴身丫鬟小桃，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便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走了进去。
“见过夫人。”
我对着傅清瑶欠了欠身。
看见我，她的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回去。”
说罢，她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朝佳公主，似在提醒我此人不好惹，让我赶紧离开。
“婉儿路过这里，看见夫人，特意来请安。”
傅清瑶还想说什么，就被朝佳打断。
“你是何人？”
朝佳语气不善，看着我的神情已有几丝敌意。
“她是……”
“夫人，这位……”我学着朝佳方才看傅清瑶的的神情上下打量她，“莫非是哪家伎馆里的姑娘？”
此话一出，朝佳的脸色铁青。
“放肆，你说谁是伎馆里的！”
朝佳愤怒地一拍桌子，指着我怒声道。
我佯装被吓的后退了几步，一脸无辜地望着她：“不是吗？我以为只有伎馆里的才会只身一人上门，赖在有妇之夫家里求个说法不肯走呢。”
“宁婉。”
“贱人！”
傅清瑶刚出声制止我再说下去，朝佳怒极的尖锐叫声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朝我袭来。
“啪！”一声，朝佳的巴掌落在我的侧脸。
在她的手掌落下前我便提前偏了头，力道不是很重，却能在我脸上留下清晰的五道指印。
我作势倒在地上，捂着脸，还未来得及说话，头顶便紧接着响起朝佳的声音。
“贱人，敢对本宫出言不逊！”
我一抬头，她手中的茶便对着我泼了过来。
顿时，茶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朝佳和傅清瑶一瞬都愣住了。
我压下唇角得逞的笑意，泪眼朦胧地转过头。
碎发湿漉漉的贴在我的脸颊上，我脸色苍白，委屈的咬着下唇，一双杏眸此刻盛满了泪水，在看见周瑾的时候才一颗颗的掉下来。
“瑾哥哥……”
怯生生的声音好似藏了天大的屈辱。
周瑾看见我，快步走来将我扶起，在看见我脸颊上的红印时，眼神暗了下去。
“谁打的？”
他冷声问我。
我赶忙摇了摇头：“不关公主的事，是婉儿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公主不高兴了。”
听到我明明知道她是公主，朝佳的脸色从震惊到充满怨毒。
“你这个贱人，明明知道本宫是公主还敢出言羞辱我！”
说罢她又要上来打我，这次却被周瑾拦了下来。
“公主，这里是臣的家，还请您适可而止。”
似被周瑾的眼神刺伤了，朝佳瞪大了眼睛后退了几步。
“周瑾，你选择维护这个贱人？！”
周瑾皱了皱眉，将我护的更紧了。
“公主，莫要再口不择言。”
朝佳被气笑了。
“口不择言？你过来！你说，方才是不是这个贱人先出言折辱本宫在先？！”
朝佳抬手指着傅清瑶，怒目圆视逼她作证。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包括我。
我也想知道，傅清瑶是更恨我，还是更恨朝佳。
“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她更恨朝佳，面对周瑾的质问，她低着头，只是思索了片刻，便道：“将军，此事……婉儿确实无辜。”
这一句话，坐实了朝佳无理取闹。
朝佳还不肯罢休，最后被周瑾威胁要去皇上面前告她的状，她才只能不甘心地离开。
离开前，她经过我，怨毒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贱人，你等着，本宫不会轻易放过你。”后便愤然离开。
5
周瑾送我回房后，傅清瑶派人送来了膏药，说是治我脸上的伤。
我收下了，攥着药瓶子贴在胸口许久。
朝佳果然兑现了她的诺言。
几日后我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处无人的弄堂时，一下子被人捂住口鼻拖进了小巷。
再次醒来，我身上已被五花大绑。
“呦，大哥，这小妞醒了！”
说罢，三个大汉赤裸着上身朝我围了过来。
我望了眼四周，这里是一处破败的寺庙，周围荒无人烟。
吐掉了嘴里的布条，我不慌不忙地抬眼朝几人看去。
“是朝佳公主让你们抓我的？”
我问他们。
三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明说，只是色眯眯地看着我：“小妞，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为首的大汉伸出手，粗糙的手掌在我脸上来回摩挲，我听见他咽了咽口水：“哥几个今天有福，也尝尝将军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我嫌恶的避开，眼看面前的大脸越来越近，我朝门外喊道：“夫人还想在门外看下去吗？”
话毕，大门被一脚踹开。
门外士兵挎刀鱼贯而入，不一会就将三个大汉团团围住。
傅清瑶从门外踱步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打断他们的手脚。”
“不要……不要！”大汉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
在一阵哀嚎后，三人供出了朝佳公主，说他们是听了朝佳公主的吩咐，绑走我夺去我的清白，然后将我衣衫不整的扔到周瑾面前。
她想看看我被人凌辱后，周瑾还会不会要我。
他们怕我们不信，还拿出了朝佳给他们的信物——一支点翠凤钗。
上回她来府里闹事的时候，这支凤钗还插在她的发髻上。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傅清瑶命人将他们押下去。
自那日府中一别，我就时刻提防着朝佳对我出手。
我从不会小看女子的嫉妒心，更何况是公主的妒火。
周瑾给过我一个暗卫，我早几日便告诉过他，若我出事，不必告诉周瑾，直接去找傅清瑶即可。
我没有选择去找周瑾求救，我想赌一赌，赌傅清瑶会不会来救我。
万幸她来了。
此时破庙就剩我与她两个人。
她蹲下，替我解开身上的绳子，难道听她温柔的对我道：“别怕，我带你回家。”
这样的语气，与当年她摸着我的头对我说“不要怕”时如出一辙。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心头那久违的暖意终于回来了。
“还记得它吗？”
松开绳索，我第一件事就是从胸前拿出她送给我的玉佩。
“这是……”
她犹豫的接过玉佩，低头反复地看着。
“那年，在遂城，你用你的干粮和这枚玉佩，救过我的性命。”
我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
她似回忆了一会儿，随后眼神忽然一亮：“你是，小婉？！”
我忙不迭地点头，眼泪掉了出来：“傅姐姐，我是小婉。”
那年离别时，我追着她的马车，告诉她，我叫小婉。
她真的听见了。
在短暂的喜悦后，傅清瑶垂下了眸子，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没想到你我再见，竟会是这样。”
如何？跟了同一个男人吗？
我握住她的手，第一次神色认真：“傅姐姐，我不会和你抢夺丈夫，若周瑾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在见到你的第一天我便会离开，可是周瑾并非良人。”
我的话，傅清瑶现在似乎并不是很听得进去。
她低着头，看着我紧握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抬眸时，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哀求。
“小婉，我只有周瑾了，此生我唯有他一人可以依靠，我自小就钦慕他，若可以……”
说到这，她有些难以启齿，咬了咬牙，她道：“你能不能离开？有你在，他的目光永远不可能落在我身上，小婉，就当我求你。”
看着她哀求的神色，我的脑海有一瞬的空白。
我知道傅清瑶对周瑾有情，却没想过她对他用情至此。
说服不了她，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姐姐，你总有一日会明白我今日所言的。”
她的执迷不悟，让我更加想让她看清楚周瑾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