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月的暖阳终于穿透冬日的阴霾，北辰市中星街的花坛里，牡丹竞相绽放，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以无声的语言，诉说着这座城市解封后的新生与希望。
“哎好，不麻烦，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行，好嘞，等着你们哈……”付摇挂断电话后说道，“准备下房间还有脱毛仪器，半小时后，老杨带个女孩儿过来脱毛。”
“好！”小熏边准备房间边心里犯嘀咕，“老杨带个女孩儿来脱毛？女孩儿？他闺女才八九岁，肯定不是他闺女。”
“……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之前听我一个朋友说老杨在外面和一个小姑娘……”
“那你们说张姐知不知道这事？”张姐是老杨的妻子，也是店里的顾客。
“行了，别讨论了，不要议论顾客的隐私。”付摇打断了几个员工的议论。
老杨的那点事，付摇不是不知道。
但别看现在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老杨对娜娜一口一个宝宝的叫着，老杨和付摇谈过这件事，如果在家庭和娜娜两者之间必要时做出选择，他反而不想离婚，娜娜一定是被立马舍弃的。他对娜娜的宠爱，更多的是一种对青春与新鲜感的贪婪追求，他知道她是利用自己的资源，想在这座城市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按老杨的话说那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北辰银行是付摇资金周转，贷款的重要渠道。老杨是北辰银行行长，是付摇重要的合作伙伴，且两人同在吃喝问题上颇有共同爱好话题，一来二去，付摇也结识了老杨的老婆张姐，并成功使张姐成为栖止会员。付摇实在不愿因为揭露老杨的私事而破坏彼此之间的合作关系。同时，她也明白 ，家事往往难以理清，一旦插手，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人总是容易矛盾，就像老杨明明不想舍弃家庭，但会出轨。就像付摇对于这种事深恶痛疾，但会选择保持沉默。这一切既不合理又极其合理。
小熏看着老杨询问娜娜中午去吃什么，对她呵护备至，言语间充满了宠溺。而娜娜则对老杨百依百顺，两人之间的亲密程度，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丝毫不避讳，任谁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跟我来吧。”小熏对娜娜的语气异常冷淡，“就这个房间。”
旋子暗暗骂着，“这个死妮子又再发哪门子疯？”旁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因为旋子实在是太过于了解小熏平时的语气和栖止的服务要求，显然小熏没有达到标准要求。“不行，我得跟进去看看。”
小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进美容间的旋子，撇了撇嘴。
旋子瞪了小熏一眼，小熏才有所收敛。
“现在往皮肤上涂抹的是冷凝胶，会有点凉哈。”本应在涂抹冷凝胶时，该向顾客做提醒，旋子见小熏没吱声，便补充道。
“脱毛时用冷凝胶可以给皮肤降温，以免在操作过程中皮肤出现灼热感，同时也可以降低脱毛过程当中水分流失，起到滋润和保湿的效果。”
“嗯嗯。”娜娜很满意旋子的讲解，但突然话锋一转，“张淑美在你们家办的什么卡？”
“不好意思，这属于顾客的隐私，我们不能泄漏任何顾客的信息。”
“那给我办和她一样价格的卡。”
旋子此刻真是后悔进这个房间。
“你和她聊什么天啊，和她有什么好聊的！”老杨和娜娜前脚刚走，小熏就憋不住说道。
“嘿！我不说你，你还反而说起我了是吧？”
“怎么了？”那会和老杨在会客厅闲聊的付摇还不清楚房间里的事。
“……我看这个娜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在咱这做护理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到咱这里来让老杨给她花和张姐一样多的钱，这按的什么心思？”旋子把在美容间里发生的事，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付摇。
“这个娜娜还真不是一个善茬，记得以后约护理，不要让她和张姐约在同一天。”
付摇真是搞不懂老杨为什么同意了娜娜要在这办卡的要求，果真是被娜娜的撒娇冲昏了头脑？以后可有他受的。反正娜娜办卡的钱，老杨是打过来了，已经进了栖止的口袋了。早知道就按张姐的消费金额提高两倍来给娜娜办，还能多收点钱。现在只愿他们俩的破事能瞒住，最好别让张姐知道，也别波及到栖止。
不过，照现在来看，娜娜恐怕并不满足现在的身份，就怕她哪天突然想不开，跑张姐跟前晃悠。老杨这次来还约了付摇过两天一起去“花间”吃饭，到时候如果有机会得提醒下老杨关于娜娜的事。
“花间”是一家全名叫“花间一壶酒”的餐厅，听老杨说，这家餐厅以其独特的韵味和精致的菜肴，在年前短短两个月内便抓住了众多食客的目光和味蕾。然而，正当它准备大展拳脚之时，却遭遇了疫情的冲击，不得不暂时关闭了一段时间。
付摇站在餐厅门口，望着那块雕刻着“花间一壶酒”的牌匾，心中暗自感叹：“这个老板也真是够倒霉的。”
餐厅内部装饰得古色古香，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诗酒风流的年代。柔和的灯光洒在精致的餐具上，映照出一片温馨而优雅的氛围。墙上挂着几幅描绘花间美景的画卷，为整个餐厅增添了几分诗意。
在场的除了老杨和在他身边的娜娜，还有赵昌，赵昌这个人，是干高利贷起家的，付摇以前倒也见过几次，但私下没怎么说过话。
“赵总，摇儿啊，之前还未来得及和你们推荐这家餐厅就因为疫情封控了，现在终于能正常营业了，你们可得好好尝尝他这个菜。”老杨招呼着，“咱今天呢，就是吃吃饭，喝喝酒，不用拘束，都是实在人。”
“小付，你是不知道啊，老杨打年前就说要请我吃这家菜，说多么多么好吃，我是日日等，夜夜等啊，快四个月了可算等到他请我吃这顿饭了。”赵昌打趣道。
“你看你这人，我这不是一直想带你们来吃，但是没机会啊。怎么？今天这有美女作陪，还不满意？啊？”
“满意满意！”赵昌看向付摇的目光，让付摇有些不舒服，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付摇这么想着。
“待会儿你们尝尝他家的菜，就知道没白等！”说着老杨就喊站在包间门口的服务员，“服务员！来，点菜。”
“女士优先，来，两位女士先看看点什么？”老杨对付摇和坐他旁边的娜娜说道。
“还是杨哥绅士哈。”付摇看了下菜单，南方菜占了很大比例，“要个松鼠鱼吧。”
“你给我点嘛，我喜欢的口味你不都知道嘛？”娜娜在老杨身边撒着娇轻轻说道，“我考考你哦，看看你知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娜娜的语气让旁人觉得如坐针毡，但对老杨来说似乎很受用，只见老杨乐呵呵地帮娜娜点着菜。
“老杨请吃饭，你俩就吃这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样吧，来个老鸭汤，来个梅干扣肉……”赵昌拿过菜单抵在他凸起的肚子上。
菜品确实不错，很合付摇的胃口，现在很多餐饮店一进门给人的视觉冲击力强，又有噱头，装修环境数一数二的好，成为朋友圈的网红店的有很多，但是菜却总是差强人意，这“花间”还真是少有的让付摇觉得是属于那种“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餐厅。
“小付现在的直播账号搞得不错啊。”赵昌说道。
“赵哥过奖啦。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因为疫情封控不能出门，我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在这个账号上了。这不现在咱北辰解封了，我就还是得把重心放回到扩店上。”付摇回应道。
“咱赵总啊，现在总去你直播间，那是对你念念不忘啊。”老杨在一旁说道，言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和撮合的意味。
“话说你直播间的打赏功能怎么没有？这哥哥我想给你刷礼物都刷不了。”赵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是这样，我的账号女粉占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直播主要是给我店里做广告，再就是宣传宣传护肤美容知识。我觉得，与其让粉丝们给我花钱刷礼物，不如多教她们一些实用的护肤知识，来买我护肤产品更有意义。”付摇心想，这个不依赖粉丝礼物的人设可得立住了。
“赵总啊，你看，我就跟你说摇儿跟你以前接触的女孩儿不一样。”老杨轻轻转动着餐桌转盘。
红烧肉转到赵昌面前，赵昌夹了一块儿放到嘴里，然后一抹嘴边吃红烧肉留下的油渍，“小付啊，你一个女孩子要想混的开，背后没个男人怎么行？你就没考虑考虑……”后半句赵昌没再继续说，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是啊摇姐，哥哥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娜娜娇滴滴说道，摆出一副仿佛是付摇好赖不分，不领情的样子。
“为我好？呵，呸！你们这一个个按的什么心我会看不出来？”付摇在心里骂着，但面上依旧笑容可掬，“嗐！我这人吧，没什么太大的追求，目前这样就挺好。”
酒过三巡，赵昌的言行愈发放肆，“咋了？不想扩店了？别说你一个女孩子，就是个男人，要想混得好，还不是巴不得跟我套近乎？不过呢，哥哥我啊不稀罕男的，就稀罕你这种，啊哈哈哈。”
老杨和娜娜在一旁看戏似的跟着笑，却丝毫没有要解围的意思。
付摇虽心中不满，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只能说，“赵哥果真是喝多了哈。”
赵昌不断地向付摇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言语间也充满了挑逗和威胁，无奈付摇又不想撕破脸皮。
“失陪一下，我去趟卫生间。”付摇想出去趟透透气，洗完手一转身就看见赵昌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副等着她的样子。
赵昌上前拉扯付摇，按他的想法或许付摇能半推半就的答应，面对赵昌的动手动脚，付摇强压心中的恐惧和怒气，表面镇定的说道，“赵总，酒品不好就不要喝酒了！”
试图挣脱赵昌的纠缠，但无奈力量悬殊。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了过去，只见赵昌那张肥胖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而变得扭曲。付摇愣住了，她没想到会有人如此果断地出手相助。
原本赵昌也不是完全喝醉，只是借着酒精的说辞好欲行不轨之事，被姜穆清这么一拳打在脸上，瞬间清醒。他可吃不了这种亏，两人随即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扭打，花间的员工纷纷上前拉架，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两个坐在路边台阶上的背影身型一大一小。
“今晚，谢谢你啊。”身型小小的背影说道，随即拉开啤酒的易拉罐，喝了一口。
北方的四月逐渐回暖，但早晚温差大，一阵风吹过，小小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
“起风了，别喝这个了，进去我给你温点酒喝。”姜穆清早在付摇走进花间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她，但那个在晨跑时偶遇，素颜扎个马尾辫的女孩儿，和眼前这个散着波浪卷发，化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反差实在太大，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付摇就进了包间。
“诶，你看！”付摇起身的瞬间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地面，“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原来是付摇看见了她和姜穆清的影子，“你看，你，我，天上的月亮，再加上两个影子，可不就是五人吗？”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姜穆清一副哄孩子的模样拍了拍手。
“原来开了俩月就碰到疫情的倒霉老板是你啊。”付摇边跟着姜穆清往花间里走去，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姜穆清转头问道。
“啊，没什么，我说‘花间一壶酒’这名字真美！一听就知道这老板有文化！”
姜穆清无视付摇的嘴贫，“就算是你说得跟这种人吃饭是为了融资，但这次是运气好，正好被我碰到了，如果我没在呢？”
“谁知道他酒品那么差啊！当时我就想最坏的打算就是鱼死网破呗！”因为喝了酒，付摇的脸颊微微泛红，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其实，付摇认为自己有赵昌和老杨的把柄，总不至于被欺负得太惨。
现在已经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付摇深谙此道，不融资扩店不进步就等于退步，马上就会被其他大大小小皮肤管理机构掩盖了，哪还轮得到栖止酒香。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那个人是谁啊？”付摇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料定姜穆清是不知道赵昌的背景的，不然也不会卷入这场是非。
“我管他是谁！”姜穆清的回答简单直接，竟毫不在意。
这个答案付摇倒是没有料到，“呵。”付摇笑了下，然而，笑容背后，付摇心中却有一丝隐忧。她知道赵昌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今天的事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这个姜穆清因为自己而打了赵昌，怕是也会被赵昌记恨，事已至此，只能勇敢面对了，希望不会对姜穆清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