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颖起身，去了顾修然的房间。
此时已是深夜两点，顾修然却还没有睡。
这几天，周颖一直都住在老宅的。
她进去，见他人虽坐在床上，手里却拿着电脑，似乎正在工作。
周颖有些无奈，“两点了，你还工作。”
顾修然把电脑合上，“刚准备睡的。”
“你少骗我了，等我一走，你又开电脑。”她说着，直接抢过他的电脑，“我先帮你保管，明天再给你。”
顾修然无奈，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他欲言又止的，可一看周颖那坚决的眼神，他便知道，她是不会答应让他继续工作的。
顾修然叹了口气，“我真的没事。”
周颖瞥了他一眼，问，“伤口换药了吗？”
“换了， 赵尧晚上过来帮我换的，倒是你，晚上也不出来吃饭一直在睡觉，是饿醒的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看着她，从王若安那件事后，周颖的精神就不太好。
他很担心。
周颖摇头，“我没胃口……”
突然，门被推开。
乐乐抱着枕头，要来跟爸爸睡。
一进来，看见周颖在这，乐乐就不高兴的把脸皱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说着，就上前去，把周颖拉起来，往外推，“你不准来找我爸爸，你走，你走！！”
顾修然没想到乐乐会这样。
他忙拉住乐乐，“乐乐，你干什么。”
乐乐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不要她在爸爸这，我讨厌她，我不想看见她。”
顾修然蹙眉，“乐乐！”
他声音一严厉，小孩子哭的更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你又凶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乐乐一哭，周颖心里也揪着。
她赶紧说到，“乐乐，阿姨现在就离开，你别哭了，行吗？”
小丫头这才含着泪看她。
周颖心里一酸，只得先离开。
她关上门，想起那日王若安捏着乐乐的脸，说的那番话，估计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孩子的心里。
在乐乐的意识里，舒雅才是妈妈。
而周颖，是害她妈妈离开的人，也是要抢走她爸爸的人。
所以她讨厌周颖，排斥周颖，甚至看见周颖就哭闹。
周颖作为她的亲生母亲，看着孩子看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喜欢，甚至充斥着恨意，她的心里也很难过。
屋子里。
乐乐挨着顾修然，虽然没有哭闹了，却睁着一双眼睛，不睡觉也不说话。
顾修然不好责怪。
赵尧说，这可能是应激反应，要给她一段时间去接受和消化。
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小孩子身上，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
周颖也发信息提醒他，让他别责怪乐乐。
他摸了摸乐乐的头，“怎么不睡觉？”
乐乐抬头，看了他良久，忽然问，“爸爸，你真的会选择阿姨，不要乐乐吗？”
这个问题，问的顾修然心口一涩。
当时他的选择，对乐乐来说，很难过吧。
爸爸宁愿让她还在那个可怕的阿姨手里，却没有去刺伤那个女人。
顾修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人的感情是复杂的，说出来，小孩子也不能理解。
他只能说，“乐乐对爸爸来说很重要，如果用我自己的命去换你的，爸爸不会犹豫，但你……周颖阿姨，对爸爸来说，也很重要，我……”
他还想说什么，乐乐却像是不愿再听，闭上眼装作睡觉的样子。
顾修然见她完全不想听有关于周颖的事情，心里也沉甸甸的。
……
翌日早餐。
他们正在吃早餐，陈飞着急的赶来，脸色不太好。
顾修然见状，让全叔把两个孩子带走，才让陈飞说。
陈飞：“医院下病危通知书了，怕是撑不过今晚。”
他说的人是舒雅。
顾修然拧眉。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清楚。
可舒雅出事后，就昏迷不醒，医生抢救几次都没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周颖见他不说话，知晓他内心纠结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阿济。
不管舒雅这人是不是合格的母亲，但她毕竟是阿济的生母。
周颖放下餐具，“要不要让阿济去看看？”
顾修然没做声。
周颖又说，“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他，至于去，还是不去，让他自己决定吧。”
“我不去！”
阿济突然推门而入。
刚才全叔要把他们带走，他就知道是关于舒雅的事情。
听见她病危的消息，阿济的心里是有些难过。
可再多的难过，他也不想去看那个女人。
一直以来，他都怪舒雅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让他成为一个可被利用的工具，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母亲，而是一个恶魔！
他的眼眶微红，“我不想去。”
“我不去！”他重复着，就好像要把每个字都刻入大家的心里，让大家明白他的决心。
顾修然和陈飞都沉默着。
周颖忙安抚他“如果你想清楚了，决定不去，没有人会逼你，我们只是在商量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不是逼你去。”
阿济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可此时，乐乐却冲进来，一把将周颖推开，“是你害死我妈妈。”
乐乐哭着，“我要妈妈，我去见妈妈！”
她刚才都听见了。
妈妈要死了。
大人说的那种死，就是永远离开，不要她了。
一想到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乐乐的眼中都是恨意，上前推着周颖，“你是坏人，你不要再来我家，你走！”
“乐乐！”顾修然呵斥，上前拉她，可小孩子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顾修然为了抓住她，一下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的他冷汗都出来了。
周颖见他因疼痛倒吸一口气，也赶紧退开一些距离，“好好好，我走，我现在走。”
她起身就走，深怕多留一分钟，乐乐还要不休止的闹。
她一走，乐乐才不挣扎了，却是坐在凳子哇哇大哭，吵着要妈妈。
她越哭，顾修然的火气就越大。
他终究是没压住心里的火，厉声道，“不准哭了。”
乐乐哭的更凶。
顾修然板着脸。
乐乐的眼泪一滴滴往下砸，“爸爸为了她不要我和妈妈了，我要妈妈，是她害死了我妈妈。”
顾修然蹲下身，握住她的双肩，“舒雅不是你妈妈，记住了吗？”
“不，她就是我妈妈。”
“周颖才是你妈妈！”
“不是，她不是，她是坏女人！”乐乐哭的更大声。
一旁，阿济压着心底的震惊，上前把乐乐拉到身后，“我跟她说吧。”
顾修然气的脸色都白了。
陈飞也忙劝，“顾总，小孩子一时间很难接受，你不要急。”
顾修然看了眼乐乐，见她哭到气都喘不上来，心里也难受。
大概他是真急了。
可他，真的没有什么时间了。
他自己的身体，他很清楚。
他不希望乐乐带着对周颖的误会，一次次推开周颖，中伤周颖。
这一切，不是周颖的错。
孩子被骗走，又养在别人身边，把别人当成母亲，却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坏女人，周颖该多难过。
可他们又无法去责怪一个孩子。
站在乐乐的角度，这五年来，她的意识里，舒雅就是一个好妈妈。
她从来不凶乐乐，有求必应，无尽的宠爱。
更何况，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分辨不了真正的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