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尧等着他的回答。
可顾修然沉默。
约莫是过了两三分钟，不出赵尧的意料，顾修然说，“要不，还是等下次吧。”
赵尧一下就急了，“顾修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下次？你我都知道，下次可能就是没有机会了！”
等到一个合适的心脏是多难得的！
有些人等一辈子都等不到！
可顾修然却要放弃眼前的机会。
赵尧很生气，“不行，我得打电话给周颖，只有问她才行。”
他拿出手机就要拨号码，顾修然赶紧制止，“你不能告诉她。”
“我非要呢？”
“赵尧，这事让我自己做决定。”
“但你现在的决定就不理智，你会后悔的！”
顾修然蹙眉，思考须臾，“那行，我跟你去，但你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回去一趟，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好。”
“行，那我也回去收拾行李，去机场等你。”赵尧说着，松了一口气，抬手在顾修然的胳膊上砸了一拳头，“别迟到，我买好机票，等你。”
“嗯。”
顾修然应着，出病房时，发现地上有一条手链。
他捡起，微微蹙眉。
这手链，怎么那么像是顾翩翩的？
顾修然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顾翩翩的身影。
而此时。
顾翩翩坐在车里，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刚才都听见了！
她的小舅需要马上换心脏。
如果不换的话，小舅活不了多久。
这些年来，母亲的离去，还并未让顾翩翩从心里上去接受。
她不敢把妈妈的手机号消除，不敢打开妈妈的微信。
仿佛只要不去面对这些，她的妈妈就还在这个世上，只是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她甚至可以自我欺骗的安慰，妈妈不喜欢管她，甚至会嫌她麻烦，啰嗦，所以躲去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享晚年。
此时此刻，想到小舅舅可能也要离开自己。
顾翩翩的情绪一下就绷不住了。
她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因哭而抖动。
心里像是被挖了一个洞。
倘若她生命里重要的人都离开了，那这个洞永远都填补不上。
突然，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顾翩翩一抬头，就看见沈慕白站在车门边上。
她赶紧抹了把泪水，吸了吸鼻子，这才降下车窗，“你怎么还在这。”
“等你。”他说着，看着她哭肿的眼睛，心里一抽抽的疼。
起初，他是不放心她自己开车回去。
毕竟这人的车技，不是一般的烂。
他就算是一边手受伤了，单手开车也比她强。
所以，他就在车库等着。
抽了根烟的时间，就见她哭着跑下来，紧接着坐在车里放声大哭。
沈慕白开了车门，坐上副驾，“没事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事。”
她说着，又哭了。
尤其是看见沈慕白关切的眼神，顾翩翩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砸，“沈慕白，我完蛋了。”
她嚎啕大哭。
沈慕白愣住了。
准确来说，他手脚慌乱无措。
“发生什么事了？你给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
“你说说看？”
“去年我妈妈和太奶奶离开了，整个家就像是散了，谁也不敢回老宅，怕想起什么伤心事，可我现在才知道，我小舅病了，我要早知道，我过年过节的，就不会不回去陪他了。”
顾翩翩抹着眼泪，“他明明还那么年轻，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开我了。”
顾翩翩哭着问他，沈慕白的心口一堵，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那瞬间，就好像心脏都要被硬生生的撕扯开。
他觉得心疼，着急。
却只能给她抽出纸巾递上。
他也完全没想到，顾修然会……
生死这种东西，人们总以为会很遥远。
只有当它就发生在身边，你才会发现，死亡根本就不会跟你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它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到点了就要把人带走，根本无视这个人身边的家人会有多痛苦。
沈慕白曾经也面对过失去父母的痛苦。
他跟父母的感情不好，一时间都难以接受。
更何况顾翩翩了。
顾翩翩虽然看上去很怕顾修然，可心里对顾修然又是带了点崇拜的。
她或许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感情，但顾修然在她的心里就是一片天。
现在天要塌了！
顾翩翩就觉得，自己的生活也要塌了。
她一想到小舅舅如果真去做了手术，却不能安然的回来，那今天在她的家里，就将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小舅舅。
顾翩翩的心里堵的厉害，她含着泪，“不行，我要去见我小舅。”
她刚才不应该跑的。
她应该再跟小舅说说话。
哪怕是一句也好啊。
顾翩翩怕一切都会来不及……
她准备启动车子，沈慕白忙说，“我来开吧，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开车不安全。”
……
顾修然把全叔叫到书房，叮嘱他一些事。
“全叔，我要飞一趟A国，短期内可能无法回来，这段时间，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
全叔笑着，“少爷放心。”
“家里的开支如果不够，你就跟陈飞说，让他转给你，公司的事，麻烦全叔帮我跑一趟大伯那，让他回来盯着公司。”
虽然没有控股权了。
可手上毕竟还有百分之49，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氏在别人手里被消磨。
“好。”全叔应着，总感觉今天有点不一样，“少爷，你这是要去很久吗？”
顾修然蹙眉。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顺利的话，手术结束了，赵尧就可以帮他给家里报平安。
那他出院就能回来。
但倘若不顺利……
顾修然想到这，脸色凝重，“目前尚不确定，我若是要回来之前，陈飞会通知你们的。”
“好。”全叔笑着应下，又问，“那，少奶奶那边，知道你要去这么久吗？”
全叔看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
不想他们再生出什么误会。
他忍不住想多一句嘴，“少爷，女人是会容易胡思乱想的，她们心里的那点安全感，其实都要靠男人主动的去给予，就拿你总出差这事来说，只要你做到事事有交代，句句有回应，去哪里干什么，都说一声，少奶奶这么通情达理，肯定是能理解的，也不会生出那么多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