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乌云压顶,狂风四起,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的侵袭。
可车停在路上,他们无论是待在车里还是站在路上,都很危险。
“不行,咱们不能在这等。”她四处看了看,五分钟做出决定,“这附近有个工厂,是周氏名下的,我之前来过,应该还记得路,咱们去那等吧。”
若是下冰雹,就得找建筑物才能躲避。
周颖的动作很快,按了双闪又立了三角标,从后备箱拿了包和雨伞,便拽着顾修然从一条小路往山下走。
那是一条窄小的石板路,应该是附近村民修的。
石板路一路蜿蜒延伸至附近的村庄,途径稻田农庄,周颖凭着记忆,终于在暴雨来临之前找到了那工厂所在地。
她本计划着来工厂避一避雨,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再找个人帮忙。
红华厂是周氏旗下的,主要负责颖宝的包装输出,周颖也曾来这考察,这工厂位置虽偏,但场内管理制度还是挺严格的,工人们也都积极向上,专业敬业。
可是,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大门敞开,连个站门卫的都没有,里面还传来嬉笑赌博的声音,她走进一看,真有几个工人在喝酒打牌。
这会儿是下午三点,正是上班的时间,可工厂内的员工寥寥无几。
周颖难以置信,这简直和三个月前她来考察的景象截然不同。
工厂内的环境就更糟糕了,随处可见的垃圾,堆了好几天都已经开始发臭,苍蝇四处飞舞。
这里本该是需要保持干净,不让颖宝的成品受到污染的环境,可现在处处都是安全隐患。
他们一路走进去,终于在一个工作间看见了几个妇女。
可里面的人连手套和工作服都没穿,在加装打包的过程中甚至随便把那瓶瓶罐罐往地上一扔!
那都是母亲的心血,是她一点点积累的口碑,却被如此对待。
周颖气不过,想要进去,却被顾修然一把拽住,并把她往隐蔽处一拉,或许是两人动静太大,引起里面的人察觉,“谁啊?谁在外面?”
“没人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出去看看,还是谨慎点比较好。”那妇人说吧,在身上擦了把手就起身往外走。
而拐角处的杂物间里,顾修然和周颖躲在里面。
杂物间堆放着各种垃圾和废品,为了不被察觉,他们甚至是躲在一个废弃的机器后面,他从后面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门口的缝隙可见那女人走至此处,眼看着就要推门而入,周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有人上前喊住了那女人,“别看了,肯定是这附近的野猫,你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我这不是怕上头有人来查吗?”
“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呗,一个洗脸皂而已,又不是食品会吃死人,他们能查出什么?走吧,抓紧把这些做了,我还得回去做饭呢。”女人上前拽着那妇人就往回走。
周颖松了一口气,这才拉下他的手。
此时此刻,她内心波涛骇浪,复杂的犹如雨后浑浊小溪,被泥土搅的乱七八糟。
虽然颖宝被卖了,但她从未想到,底下工厂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周颖在公司,手上的项目不断,能抽出的时间少之又少,因此很难把手伸到颖宝这个项目上,但她也来过几次实地考察,都没察觉有问题,如今看来,这都是别人演戏给她看的了。
顾修然见她眼眶都气红了,抚了抚她的头,像是在安抚什么生气的阿猫阿狗,耐心又温柔,“别冲动。”
“你怕我冲上去找他们理论?”
他挑眉,刚才难道不是要冲上去?
周颖心虚,“刚才是有点冲动,但我现在明白了,咱们就两个人,若真闹出大动静,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问题,而且这事,必须先掌握证据。”
“聪明。”顾修然欣慰,又摸了下她的头。
周颖心下一乱,他那抚头的动作很自然,看似无意之举,却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而此时两人的距离又近,她甚至都害怕他会不会听见她心跳凌乱的声音。
她赶紧往后站了一点,与他保持点距离,“你别摸/我头,感觉像在摸狗似得。”
“还有人这么骂自己?”
“你……”她一噎,想反驳可对视他眼中的笑意,却莫名觉得心跳更乱了。
怎么回事,在这昏暗的光线里,男人明朗英俊的面部线条越发好看,就像是存放了百年的香酿,光是闻着都会觉得醉人。
周颖只有赶紧偏过头,不去看他。
顾修然也不再开玩笑,继续问,“我看新闻,不是说颖宝已经卖了?那应该就跟你无关,这件事自然会有顾氏的人来管,你何必再插手?”
他也是最近让吴策调查她,才知道前一阵公司把颖宝这个产品收购了。
大概是交接后续还没做完,顾氏的人还没管到这边。
“这是我妈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胡来,刚才那人说的对,这不是吃的,吃不死人,事情就不会闹大,相关部门也不会深究核查,可它在包装的整个流程,出现任何的污染就会导致产品的作用失效或者带来其他不好的影响,那消费者买回去觉得不好用,就更不会再回购,甚至对像颖宝这样的老品牌失去信心,有些人甚至觉得,便宜一定是没好货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当初研发这些的人,用了多少的心血。”
她不能看着这些老鼠屎,坏了妈妈的初心。
“你说的对,我现在确实不适合管这事,但就算是颖宝被其他公司收购了,我也希望它会越来越好,而不是成了大家嘴里最差劲的产品。”
周颖的眼中有一股任何人也催不灭的坚韧,就像是一把火把顾修然心中的理性全部点燃,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马上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让其他人来管这件事。
但是,看着她身上那股韧劲,他心中的某些坚持在动摇,以至于在她一脸期盼的问,“你能帮我吗?”
他那句不能,就像是被焊死了,根本说不出口。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