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盖世太保
刘海东2022-03-21 14:352,744

  起风了,料峭季风夹杂着冰块、砾石和树叶残枝在西伯利亚平原上狂暴地奔驰,呼啸长鸣。

  若在大风中站立十分钟,人的四肢便会失去知觉。这大风时速达一百五十英里,且风力巨大,狂妄无常,一瞬间就可将人吹走。最终变成一具干尸,永远守候在这里。

  茫茫林海全部呈现出灰褐色,随着大风起起伏伏,真如大海波涛般汹涌澎湃。翠绿色红松和五针松在大风中摇曵舞动,如同海中的帆船,在风浪面前如此的无力、孤助。

  “呦呦……呦呦”凌厉大风中,几声鹿鸣从林中清晰传出。

  一头公马鹿从松林中狂奔而出,这头鹿强壮魁梧,如同一匹高大的骏马。头上大角有六七个利剑状的分叉,上边还挂带着几团黄毛,它惊恐万状,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仍自滴血。

  在它身后一头猛兽正追击过来。

  那猛兽更不一般,只见它动作矫健,几个跳跃便追了上来,身体一弓一弹,轻轻跨过一道数米宽的山梁,牛犊般大小的身体刚好落在公马鹿身上,千斤重量!马鹿脊椎骨立即被砸断裂,哀鸣着倒下了,那猛兽探头,张口咬住了它的后颈,“噶崩”一声,犬齿割断颈骨,干净利落,马鹿瞬间毙命!

  “嗷呜……嗷呜……”猛兽迎着寒风纵声长啸。

  这头猛兽双目大如铜铃,精光四射,一张巨口龇出四枚利剑般的长牙,混身上下斑斓交错,蛋黄色的皮毛在白雪的反衬下闪闪发光,狂风袭来,圆桌般大小的头颅两侧,鬣毛飘扬,凶悍而又漂亮!

  刚才它学着雌鹿发情时的鸣叫,引来雄鹿,进而杀之。从它巧妙的方法和熟练有效的身手来看,它正值壮年。

  猛兽将死马鹿拖到一处白皮松后,撕开腹部,吞噬着马鹿滚烫的血液和内脏。在这个食物短缺的时期,这些永远是它们冬天里最好的食物。

  脖项上一个项圈般的东西,表明了它的身份。那是一个遥控跟踪仪,表面上印刻着编号和日期,还有它的俄文名字——柯拉娃儿(美丽聪明之意),这正是一头从遥远的西西伯利亚平原游荡到此的雌性成年西伯利亚虎。

  几分钟,它便将马鹿尸体掏空了,发胀的乳房压在身下很不舒服,它站起身来,“咔嚓嚓……”在松树上狠狠地抓挠了几下,铁爪如刀,皮屑纷飞,除去爪子上残肉血沫,大摇大摆地向密林走去。

  西西叼着小猫崽子,已经跑了半宿了,它终于跑不动了,伏在一断倒地的杨树桩子上,喘息着,四肢百骸无不疼痛。

  小猫崽子却活泼无比,它刚被西西放在地上,就“喵喵”大声着,扑了上来,在西西身上打滚撒娇,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不错,这正是远东豹西西的幼子。

  小豹子毛色发亮,水汪汪的双眼像两颗晶莹的黑葡萄,毛茸茸的小爪子扑打有力,头部的绒毛金黄淡雅体,后背上的圆斑渐渐显露出来,却深浅不一,形成朦胧的图案,胸部与喉咙的毛纯白如银,再配上两只带着黑边的圆耳朵,整个皮毛的颜色花哨艳丽,看来那孙大棒子的确把它当作救命恩人,用鲜血和老四老婆的奶把它喂养得很好,但是血浓于水,外情怎比母爱,小家伙现在重见母亲,简直激动极了,它用那笨拙可爱的行动,表示自己的情感!

  西西侧过身体,露出腹部,小家伙聪明地凑了上去,显然是有些饿了,嘴唇咂动着,脑袋在树叶里一拱一拱的,肯定是想寻找母亲的乳头。呵呵,它找到了,用力地含住了妈妈的奶头,豹子奶蛋白含量极高,能量充足,又有母亲的体温,传递给小豹子热能和安全的气息,小家伙忘情地吮吸着,眼睛渐渐地合拢起来。

  它睡着了,所有的离别的苦痛、恐惧、寒冷、饥饿都已过去!

  西西的状态却不是很好,几天以来追踪幼子的艰苦行程,完全是凭着作为母亲的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志支撑下去的。

  它甚至知道,这幼子有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孩子了,现在,母子重逢,它心里畅然无比,但却明显感到身体不行了,特别是昨晚那孙大棒子一枪,竟打穿了它前肢,它完全凭意志一路跑来,血不知流了多少,现在它又饥又累又痛,眼前泛起一阵阵金花,眩晕无比。

  一阵狂风袭来,差点没把这对豹子从树桩上掀翻下去。

  “自己一定是要死了,死也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为幼子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西西心念已定,踉跄地爬起身来,叼起熟睡的小豹子,继续行进。

  它终于找到了一处洞穴,洞口覆盖着枯枝残雪,不仔细看真不易发现,西西在洞口徘徊了一阵,确认安全后,钻进洞来。

  真是不错啊,这儿天然是一个避风港,干燥舒适,洞内竟还有些干草。

  它轻轻地将幼子放在干草堆上,身子一歪,便昏倒过去。

  洞中一股气味浓厚,四处弥漫,但西西却没有嗅到,它太老了!加上严寒天气,鼻炎早已发作。除了幼子的身体上的气味,其它味道似乎都嗅不到了,它已灯枯油尽了!

  朦胧中,西西只觉得自己前肢中弹之处,麻簌簌的,既舒服又痒痒,它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见小豹子正用它那软软的小舌头给自己疗伤呢!西西慈爱地舔舐着小豹子的身体,为它梳理着毛发,小家伙又吮吸起奶水来。奶水不是很足了,小家伙却懂事地不再吸吮,它看着妈妈,虽然眼睛才刚刚睁开没几天,还看不太清母亲的模样,但它依然凝视着,蓝汪汪的眼睛透明、清澈。

  突然,小豹子后面跳出一只花猫,“嗷嗷”叫着咬住了它的脖颈,小家伙扭头反咬那小猫的耳朵,两只小兽翻滚打斗在一起。

  西西大惊失色,它连忙站起身来,一声巨吼,探爪按向那花猫,那花猫却也没有想象中的灵活、敏捷,竟被抓住了,西西咬住了花猫的脑袋,怒目逼视,将它提了起来,花猫痛苦地松开了嘴巴,小豹子掉到地上,摇晃着身体,痛苦地甩着被掐痛的脑袋,哀叫着退缩着。

  西西愤怒无比,它这才看清那花猫的模样,其实没比小豹子大多少,杏黄色身体布满黑色的横纹,四只粗壮脚爪悬在空中,仍然伸出锋利爪趾,抓挠着自己,口中龇着小尖牙厉啸连连,十足的一个极端暴戾分子!

  西西闭合嘴巴,虽然它口中已无犬牙,但上下鄂骨的合力也足以致命的!

  任何威胁幼子的敌人必须死!

  那猫儿渐渐地不叫了,头骨碎裂,鲜血滴下,散落在小豹子身上,小豹子扬起头,看着母亲这一堂亲身教授的实践课。

  那一刻,它小脑壳中似乎不再懵懵懂懂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大、凶悍才是生存之道!

  小豹子伸出舌头,第一次舔舐着敌人的鲜血,虽然那血味腥臊、甘洌,但在它的感觉中却是美味可口,这种新鲜的感觉强烈地刺激着不家伙的大脑皮层,在记忆区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辈子也不能忘记。

  不一会儿它只觉自己热血沸腾、烧得脑袋晕晕忽忽,趴在母亲身旁便又睡觉了。

  西西强打精神站起身来,可能是幼崽唾液的医疗作用,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前肢似乎不那么疼痛了,刚才的突发情况告诉它这里并不安全。

  它扭头又慈爱地嗅了嗅熟睡中的爱子,吻了吻它的小脸,再次将它叼起,缓步走出了岩洞。

  在一个悬崖边上背风的地方,它把幼子藏在冰雪中的一个草窠里,小家伙还在熟睡,鼻中又响起了鼾声。

  它要出去打猎了,要不奶水不足,宝贝儿会挨饿的。

  它也不知怎么如此眷恋,犹豫,这从来不是自己的作事方法,可它却在草丛边绕了好几个圈子,耽搁了许久。

  西西艰难地攀上一棵油松,谨慎地四下查看着,生怕再出现一点差池,它再也接受不了失去爱子的打击了!

  从林中一个巨大的身影也正缓缓向悬崖接近,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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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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