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之后便是一片沉寂,人们只能听到自己通通即将跃出嗓子的心跳声。
前面,大个子额头上的汗水滴滴落在长枪之上,枪口却一直对着草丛,他不敢擦拭,缓缓而行,他现在才知道八壮士为什么不让自己那么早开枪,一头刚斗过大熊的豹子尚且如此勇猛,如果那猛虎巨熊不能一枪射死,愤怒的它们拼命冲杀过来,惨死的就会是自己。
中间,八壮士目不转睛,他知道最后一搏的时候到了,这个情况几年前自己遭遇过一次,那次是搏虎,这回是对豹,但如今自己伤残在身,身手已大不如前了。但人生在世,不就是一个赌吗?胜了做王,败了成寇。如果这此成功了,自己也就洗手不干了。他心中一直在给自己鼓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周,轻轻将长枪扔在一边,又悄无声息地拾起匕首,那匕首在手中熟练地转了个刀花,由握式变为刺式。
后边,孙大棒子也跟着捡起了八壮士扔掉的长枪,战战兢兢地探着脖子看着,他刚才在山坡上用望远镜看了,那头与大熊搏斗的巨大的豹子一只耳朵上存有孔洞,正是自己当年猫崽子,他本想作出响动示意豹虎赶快逃离,但老八那鹞鹰似的眼睛总是时不时地瞟着自己,那眼神就是像是在看待间谍一样,似乎在告诫自己不要乱动,否则……
他心情复杂无比,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刚才几下兔起鹄落,豹子烈火焚蛾般迅速扑杀了黑子,面对着惨死的黑子,孙在棒子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惧,自己屡屡带盗猎分子进山杀戮罪过着实太多,是不是自己的死期也到了,他耳边响起了獒犬黑风死时大表叔说的那段藏传佛经,那豹子是星曜的牲畜,杀了它们必将触犯星曜。曜类便损害他们的心脉,使这些人气血紊乱,不能动弹,最终眼珠陷入颅内而死,后世还完五百次命债,人间十九亿年中不得解脱……
孙大棒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眼睛渐渐无法转动,呼吸竟也困难起来,拄着猎枪木鸡般呆立在地。
一阵旋风带着落叶残枝吹来,阵阵的凉爽让燥热的人们心里放松了些许,蒿草如同海上波涛一般上下起伏不定,突然,一声巨吼从草丛中炸响,人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只见那豹子张着血盆大嘴从草丛中杀将出来,敏捷的身形在草丛中划出一条S形运动曲线,“啪啪”大个子枪声响起。
距离太近了,豹子速度太快了,两枪无一发命中!
豹子瞬间闪到孙大棒子面前,大棒子扔了长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脑袋,全身筛糠一般颤抖。
大豹子冲着他的脑袋怒吼一声,巨吼震得大棒子耳畔嗡嗡作响,脑上血管突突乱蹦,大棒子不敢抬头看它,任豹子呼啸,豹子似乎对他不感兴趣,返身扑向正在上子弹的大个子,大个子妈呀一声惊恐叫喊,轮动长枪与豹子厮打起来,这豹王克拉布列伊力如熊虎,纵使大个子是施瓦辛格在世,也决难对付得了这头豹中之王。
大个子长枪被豹子一掌打飞,摔在远处的一块大石之上枪筒折成U形,豹子栖身而上,霎时站起身来,两掌连环拍击大个子脑袋胸膛,大个子慌忙作手抵挡,只几个回合,两臂的肌肉尽数为豹子锋利爪趾撕碎,他也是急了,大叫一声“老子跟你同归于尽了!”,双臂搂住豹子直立的身体,手指死死抓住豹子两侧的皮毛,作头顶住豹子的下巴,阻止豹王利齿咬向自己,一人一兽竟摔起跤来。
豹子体重与他相仿,两个正好是一个级别的选手,貌似旗鼓相当,但豹子一翻奇遇后,早已不同于寻常远东豹,大个子的力量怎能与之抗衡,几个翻滚便被豹子压在身下,眼见败局已定。
见豹子在上脊背裸露,八壮士心一横,大叫一声“畜生,拿命来!”,扬手举刀全力向豹子软肋刺去,正此间,只听得脑后“啊呀”一声大叫,自己已被一物推得摔倒开来,匕首也飞了出去,失去了准头却也刺中豹子肩头,豹子怒吼一声,四掌发力猛地一蹬将大个子踢翻出去,回身利剑一般向八壮士扑来。
地上的八壮士身形一缩,在地一个翻滚,夺过这夺命一爪,同时返手又拔出腰间另一把尖刀。
咔嚓一声,草枝泥土纷飞,地面塌陷,豹子一扑之下竟落入盗猎分子早已布下一处安有套子的陷阱之中。
“妈妈的,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奸细,那远东豹子就是你故意放走的!”八壮士回过头来怒视着孙大棒了,沙哑地吼道,原来刚才正是孙大棒子从后面撞了他一下,致使其错失刺杀豹子良机。
“我跟你拼了!”孙大棒子大叫着,一头向八壮士撞来,八壮士被他一头撞倒,单臂碰巧被大棒子死死搂住,他大吼一声,双腿发力猛然顶踹身上的大棒子,他身上原本就有功夫,加上吃过参精,力量更是奇大,大棒子怎受得这几番踢打,口吐白沫双手松开,躺在一边人事不知了。
八壮士不敢放松,他站起身来,凑上前来踢了几下孙大棒子,见他毫无反映,便骂了几句诸如什么吃里爬外的话语,转过身子来着坑口盯着伏在陷阱中的豹子。
远东豹王克拉布列依目光炯炯,杀气腾腾,它丝毫不顾肩上耸动的短刀和刚刚被套住的前掌,吼着,在坑底盘旋着,仰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八壮士,突然它嚎叫一声,跳了起来。
八壮士只觉得面前恶风如同利剑一般向自己袭来,连忙一个后滚翻,蹲坐在地上,天啊,那豹子竟然一纵而出,平地起跳起四五米高,蹿出了深深的陷阱,那探出来的还带着折断的钢丝绳套子的左掌差点没抓到自己的脸上。
还没等八壮士站起身来,豹子又扑了上来,大嘴直接咬向八壮士的面部,八壮士用假肢拦住豹子大口,单手舞动匕首猛刺豹子胸膛,豹子负痛后退,口中却撕下了八壮的那条假胳膊,恨恨地将其扔在一旁。
一人一豹盘踞在陷阱的旁边,仅仅十几步的距离却决定着谁生谁死,四只充血的大眼死死相对,相互逼视着……
“住手……快住手,警察来了!”山坡上几个人影闪动大声喊叫着快速向山坳中跑来,豹子见来又来了人手,心觉得不妙,转身钻入草丛之中。
八壮士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好——警察来了,没等他回头观看,“呼”地一物带着风声向自己面部打来,他一个闪身躲过袭击,反手施展当年特种兵的飞刀绝技将刀甩向那物打来的方向。
“啊呀”一声女人声响,八壮士顿时一怔。
只见山坡上跑下两人,一戴鸭舌帽之人一手扶着胸口插着一把军刀,身材苗条,步伐踉跄却跑在当前,另一个似乎还背个什么东西的人紧随其后,看两人装束决不是武装警察!八壮士心情放松了许多。
两人快速来到了八壮士面前,当先那中刀之人面皮白晳,嘤咛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竟昏厥过去。
后面那人连忙搀扶住,八壮士才看清那大喊之人一脸络腮胡子,背上还背个画夹子,那人轻轻将中刀吐血之人倚在大石上,转过身子,满面通红怒气冲冲,嘴唇颤动竟说不出话来,一拳向自己打来,八壮士让过拳锋,单手顺势一带,一脚将其踢翻,那人起身反手摘下了身上的画夹子抡动起来,向八壮士头上砸来,八壮士又是一个劈腿,连人带画夹子劈倒在地,他上前一步踏在其身上,眼中现出恶光,“老子今天务必成功,任何阻止者都是死亡!”他反手拔出腰上第三把匕首,向那人胸口刺去。
忽然,地上那受伤之人怒斥一声,竟站起身来,一脚向自己踢来,八壮士闪身躲过,不料手中尖刀却已被那人连环腿踢飞,他心里暗暗赞叹,这人本已受伤还有如此身手,看来功夫不凡,是个劲敌。忙一摆手,道:“朋友且住,有财同分,有福同享,朋友既然撞上……”
地上那络腮胡子爬将起来,扶住中刀之人。
“朋友……,朋友,你真是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吗?”那个人呵呵一声苦笑,又吐出一口血。
“你……你,你是?”八壮士双目发直,全身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