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山谷之中还是阴暗得厉害,浓雾迷漫,灰白一片,丝毫没有迎接朝阳的意思。
这个早上山中水气特别重,夹杂着莫名的花粉味道,吸上一口鼻子会不由自主地痒痒的要命,接连打上七八个喷嚏不足为奇,山路上两缕耀眼光芒透过层层浓雾由远及近飞速到来,马达声也可以听到了。
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机动车的声响,几米了,一辆越野车破雾呼啸而出,车身上全是泥水,连两侧的车窗上也全是泥点子,看来跑的路程不近。
车上正副驾驶位置分坐两人,不是别人一个正是保护中心的娟娟,她面色苍白,神情凝重,虽一脸倦容,仍全身贯注的驾驶着越野车全速前进。
副驾驶和中排坐位上几个助手神情也是紧张无比。
最后一排座位上躺着一庞然黑黄大物,全身纵横着斑斓纹路,气息奄奄,双目紧锁,后跨被绷带绑缚住,但腿部裸露部分旧血结成的痂块、皮毛泥土和新流出的血混杂在一起,有血有肉,有红有黑,惨不忍睹。
这正是那头为救豹子掉入陷阱的雌西伯利亚虎柯拉娃儿,当娟娟等人发现它时,已气若游丝。
工作人员作了简单的临时检查,结果是后腿骨被兽夹夹断造成了创口的大出血,再晚见一步,便是一头死虎了。
娟娟亲手给它后跨作了简单的固定处理,命人将其抬出陷阱,小心翼翼地送上了山坡路上的越野车中,由于担心其途中死亡,人们没有给老虎打麻醉剂,雌虎偶尔哼哼一两声,大家的心里便是一哆嗦,身后躺着这样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要人命的主儿,人们紧张程度可想而知。
娟娟已给刘博士打了电话,要求立即派送直升机和医务人员带着中心血库存贮的虎血前来救援,这不,越野车正赶往山峦中直升机能够降落的一处早已荒废的碎石场。
黑虎沟中,小赵领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助手被娟娟留了下来,他们的任务十分艰巨,那就是根据现场遗留下来的物品和足印来追踪沟中的盗猎分子……
碎石场早已停产,一架中心的直升机刚刚降落,娟娟的越野车便到了,刘博士和特别行动组王组长下了飞机,闲话没有,刘博士便立即安排工作人员利用升降器械将依然昏迷的雌虎送上飞机,同时让医务人员在飞机上给猛虎进行细致的手术治疗。
王组长与沟中的小赵取得联系后,便带着人与小赵汇合去了,山谷中几声枪响传来,娟娟心里一动,她听出是小赵那组工作人员身上的枪声,虽然再没有其它声响,娟娟心里还是沉重无比,她望着雾霭茫茫的山沟方向,心里说不出是担心、恐惧还是忧愁。
直升机空间有限,娟娟和几个助手没有登机,继续驾车回到局里。
等她回到局里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刘博士早已返回多时了,刘局长和张主任早餐饭菜已然备好,雌虎的情况也形成了文字报告,一同放在桌面上了。
娟娟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检查报告。
整个吃饭的时间,她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报告中说得很清楚,其实与她心中所预料的一模一样,雌虎失血过多,后腿骨虽然接好,但能不能活转过来,就要看术后这一天的时间了。
门声一响,刘局长略带笑容走了进来,见到娟娟神色不佳,便立即收回了笑意。
娟娟看了看他,苦笑了一下,道:“刘局,有什么好消息吗?”
刘局长点了点着“娟主任,小赵和王警长那里有重大发现,他们先在山洞中抓住一个嫌疑人,又在一户老乡家里抓到了一个可疑的人,极有可能是盗猎分子啊!”
娟娟点了点头,出了一口气,“希望能有所突破啊!对了,雌虎怎么样了,醒过来没有?”
刘局长神色黯然,摇了摇头。
娟娟转过身去,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便打开了纱窗,瞭望外面连绵的苍山。
心中不由怆然,她想到了干爹前任主任老赵,想到了因病辞去主任职位,却仍然帮助自己操劳的刘叔叔,又想到了自己,自己自打上任已来,保护中心的幼虎繁育野化工作开展很顺利,特别是小虎狮兽的茁壮成长,更让上级刮目相看。
可就是野生大猫的保护工作,开展得极不顺利,从远东豹西西的死亡开始,工作难度是越来越大,现在西伯利亚虎柯拉娃儿也被盗猎分子给盯上了。
自己怎么就想不明白,这盗猎分子对于猛兽活动的路线,规律如何掌握得那么清楚?
她想到了那个山民孙大棒子,可警局对他也曾审查过,那不过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当地采山货的人罢了。平时胆小怕事的,根本没有胆量和能力杀虎猎豹。
虽然没收了他的猎枪,却也没有实物证据说明他就是在偷猎,而且村民也都说那只是个爱吹牛的嗑巴佬而已,上回远东豹西西的尸体,最后查证也确实不是人为杀害的,孙大棒子只不过是上山捡到的,他这样的一个人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追踪到远东豹和西伯利亚虎的影子?
她突然想起刚到碎石场上与刘博士接头时的情景,她一下越野车竟发现地上有着与自己车子极为相似的一处轮胎印迹,而且那印记竟十分新鲜!
当时也觉得很奇怪,但救护雌虎事情紧急,没有时间想其他的,现在看来这印记蹊跷的很,山里人不会有人开着这种大功率高耗油的车子进山旅游的,这车子会不会与盗猎有关?
还有那孙大棒子,为什么他有会有新的猎枪?为什么他又偏偏先于自己一步找到西西的尸体?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儿?雌虎的事儿跟他有没有关系?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秘密?
她头又痛了,耳朵嗡嗡作响,连刘局长递给她水杯问候喝水的话都没有听到。
但雌虎柯拉娃儿的一声呼啸,娟娟却听到了,虽然那呼啸声还很低微,但对于娟娟来说,那声音期待已久了。
她急得一转身,刚好把刘局长的茶杯给撞翻在地,热水溅了刘局一身,娟娟脸上一红,歉意的笑了笑,便急匆匆地下楼向猛兽隔离区跑去了。
刘博士和张主任在监控器前正不错眼睛的观察着,不时地让工作人员做着记录,见娟娟到了,刘博士长出了一口气,摘下眼镜,擦拭着,说道:“看来虎的血型配对成功了,如果不成功或是排斥的厉害,直接会有生命危险的,这是我最担心的事啊!”
张主任递给他一块新的面巾纸,说道:“是啊,给老虎对型输血,国内没有先例啊,我们冒了很大的风险,这多亏了刘博士你的专业指导啊!”
老刘摇了摇头,接过面巾纸,又拍了拍张主任的肩膀,说道:“我说老张啊,你怎么也会这一套了啊,我啊,只不是当年对这个课题提了那么一句,结题的、主研的、实际运作的都是娟主任啊!”两位老人把目光都投向了面带倦容的娟娟。
娟娟脸有点发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撒娇半埋怨地说道“两个叔叔欺负小孩子了,羞死人了,我啊,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看世界的啊!”
“哈哈”人们都笑了起来,愁云似乎都已过去。
“刘叔叔,张主任,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好好的休息吧!我在这儿,没有事的!”娟娟担心两个老人的身体,催促着他们注意休息。
“你不也累了好几天了吗?年青人也要保养好啊!这样吧,大家都回去,我来安排人啊!我的地方啊,你们得听我的啊,哈哈!”张主任笑道。
娟娟莞尔,“那好吧,客随主便,张叔叔安排吧!”
“啊,对了,张主任,这一个星期内还都是恢复观察期,一定要安排最得力的人照顾好雌虎啊,徒弟小赵不在身边,是不是有种折手的感觉啊?”老刘叮嘱着老张。
“呵呵,请博士放心,我与刘局长早就把值班员安排好了,有详实记录的,不会有问题的,啊对了,你还别说我还真很担心我的那个宝贝徒弟!我那个徒弟啊,毕业没多长时间,书生气太浓……”
几个人缓缓向宿舍走去,听着张主任的话,娟娟的心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