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唐云舒的预产期也一天天近了起来。
冯思睿也已经到了一天至少要给唐云舒打三个电话的程度了,即使好脾气如唐云舒,也还是被烦得偶尔“没看见”来电显示,奥菲莉娅说她这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戴子唐称冯思睿的这种行为是走火入魔丧心病狂,冯思安也有些看不下去,刻意提醒他多放些心思在工作上。
冯思睿嘴上当然不敢表现出任何反对意见,但是这每天三个电话还是依然一个没少。
放下手机,唐云舒无奈地对身旁的奥菲莉娅笑笑:“你还说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啊,要是换做你,怕是一周都忍不了就跑了。”
奥菲莉娅笑嘻嘻地,伸手摸了摸唐云舒已经明显显怀的肚子,“小心一点总没错呀,不过冯那么帅,有他做老公我是很愿意的,每天被这样的老公盯着,我就更愿意了。”
唐云舒并没有和奥菲莉娅说过这个孩子的来历,她就自然误解为这是冯思睿的孩子了。唐云舒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么复杂的来龙去脉,只能装作没听见,说道:“我倒是觉得他有点太过小心了,你们那边生孩子也是这样每天都有人看着孕妇不许她做这个不许她做那个吗?”
说到后面,唐云舒已经有些郁闷,如果是冬天天气冷空气质量又不好的情况下要她少外出走动,她还能接受。可是眼看着柳绿冰消,她还是要在冯思睿的陪同下才被允许外出散步,也难怪她心里不高兴。
转眼,又是小半个月过去,这天下午,唐云舒正像往常一样和奥菲莉娅练习外语,突然感到小腹一阵疼痛传来。
奥菲莉娅看到唐云舒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道:“唐,你这是……要生了吗?”
唐云舒摇摇头,现在明明离她的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传来,唐云舒的直觉告诉她不能就这么在家里坐着,强撑着自己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艰难地对奥菲莉娅说:“今天可能要麻烦你陪我去趟医院了。”
唐云舒从卧室内拿出平时孕检的材料,已经疼得满脸是汗了,奥菲莉娅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两人乘电梯到了楼下,只是这个时间段路上并没有空的出租车,这时唐云舒才想起来应该打电话通知冯思睿。
冯思睿接到电话后,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开车回去接唐云舒,等他到了自家楼下时,他发现唐云舒已经失力地瘫坐在地上了,裙子下摆的地面被羊水染红了一小片。
冯思睿心痛不已,连忙公主抱抱起唐云舒把她放在车内,心急如焚,和奥菲莉娅点点头,也来不及说别的话,带着唐云舒赶往她平时去的那家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冯思睿已经电话联系了院方,因此冯思睿到达医院大门时,门口已经有医生护士在等着了。
把唐云舒送进待产室,冯思睿的一颗心仍然是没有放下,但也只能等到检查完,直到医生从待产室出来时连忙拦住询问情况。
“她现在只开了两指,距离真正分娩应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个时候你可以给她准备点补充体力的食品。”说完医生就急忙赶往下一个病房了。
冯思睿回想着自己查阅过的分娩资料,发现的确如医生所说,唐云舒此时正处在分娩的第一个准备阶段,稍微稳了稳心神,走进待产室,对唐云舒说道:“不要慌,医生说你现在宫口只开了两指,还有很长时间呢。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免得等下真的上了手术台没有力气。”
唐云舒摇摇头,她现在的精神都集中在让自己不要叫出来这件事上了,明明她自己也把分娩的详细过程看过很多遍了,可是就算在资料上看过无数次,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慌张了。
发现了唐云舒的紧张,冯思睿决定自己还是先不要打扰她了,和唐云舒说过他出去准备一点东西,马上就回来,然后就转身出了待产室。
这间待产室是冯思睿提前打好招呼的,因此此时只有她一个人,唐云舒在一片宁静中独自感受着小腹传来的痛苦,明明知道并没有发生,但她还是觉得听到了血肉撕裂的声音。
用手安抚着肚子里仿佛也紧张不已的孩子,唐云舒决定和他说说话:“宝宝,等下出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难为妈妈呀,妈妈别的都不怕,只是很怕痛。
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妈妈已经把你的小名想好了,就叫糖糖可不可以啊?”
冯思睿拎着吃的东西回来时,透过窗户看到的就是唐云舒低头轻声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的情景。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生怕打扰了唐云舒。
唐云舒看到冯思睿回来,抬头笑着说道:“我刚刚和孩子说到他的小名就叫糖糖,怎么样?”
冯思睿也笑:“你这个姓氏还真是占便宜,小名都不用费心思来起。”
唐云舒一脸理所当然:“孕妇不宜劳心劳神,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大名可能就要麻烦你啦。”
“你是说……这个孩子的名字要让我来起?可以吗?”冯思睿看着唐云舒,见她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心里竟然是一阵紧张,又是满怀期待。
唐云舒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你实在是帮了我太多,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地还钱就可以抵消的了。你对这个孩子有恩,名字当然要由你来起。”
冯思睿喉咙一阵发紧:“云舒,我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才这样帮你的,我是为了……”
“我知道”,唐云舒打断冯思睿,双眼认真地看着冯思睿的眼睛:“这也是,我唐云舒心甘情愿为你的。”
冯思睿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喜欢唐云舒,想要为她做自己能为她做到的一切。现在看来,唐云舒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她也在竭尽所能地用她的方法来回复他的感情,然而这回复只是为了不亏欠,并不带着任何向他敞开心门的含义。
冯思睿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一颗心却是如坠冰窟:“那你答应给我这个起名字的权利,可就不能后悔了,我要是决定叫他狗蛋儿什么的你可不许打我。”
唐云舒气笑了,想抬腿踹一下冯思睿,却被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打断了动作。
冯思睿看着脸上全是冷汗的唐云舒,也有些紧张,连忙问道:“我现在要叫医生吗?”
唐云舒艰难地点点头,冯思睿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待产的孕妇人数很多,医生并没有立刻过来。
冯思睿紧张地跑出去找医生,唐云舒紧紧攥住病床边上的栏杆,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叫出声。
两个护士跟在冯思睿身后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其中一个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唐云舒的情况,冷静地说:“已经开了六指,可以送进产房了。”
冯思睿跟在护士身后,一直小跑到产房门口,才停下了脚步。
在此之前,他曾经状似不经意地提过想要陪着唐云舒生产。
冯思睿想要陪着唐云舒,经历她的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在这之前,他已经错过了她的人生许多年,在这之后,他不想再错过任何她重要的时间。
他希望从今以后她的身边都能有他相伴,无论是以什么身份。
但是,冯思睿看着逐渐被合上的产房的大门,眼睑黯然地垂下。唐云舒并不希望这样,她不希望除了朋友这个身份之外,再给他任何别的错觉和希望。
唐云舒,请你,一定要平安出来。
这样我才有机会,走近你,打动你,然后站在你的身边,以你的伴侣的位置。
产房里,护士一边喂给唐云舒补充体力的食物,一边观察者唐云舒下身的情况,教她呼吸和用力的方法。
唐云舒只能忍着一次比一次时间更长痛度更强的阵痛,认真地跟着护士的节奏呼吸用力,但是距离成功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有几个瞬间,唐云舒想要直接放弃了,实在是太痛了,她的力气也在随着时间而慢慢流逝。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当时被流掉的那个孩子,和因为意外而死掉的那个孩子,她还记得当时产钳探入子宫时的冰凉,明明已经打了麻药的,但是她是那么清楚地感受到了医生的每一个动作。
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啊……唐云舒的眼睛溢出了眼泪,身上的动作却更加用力了。
“已经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坚持住!”护士喜悦的叫声并没有传到唐云舒的耳朵里,现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和她想要让他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成功了!是个男孩!”护士把孩子抱起来想让唐云舒看一看,却发现她已经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