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且放心,”张铎胸有成竹地说,“即便小小姑娘没有出手相助,于我军大计也不冲突。天马上就要凉了——将军夜里莫要着凉,恒立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苏瑾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丝不忍。苏老将军死后,伮人来犯,他苏瑾尽管饱读兵书,上战场却是第一次。他知道战争会流血、会牺牲,十分残酷,但是……
苏瑾抬头看向夜空,乌云蔽月,只漏出一点月光,星星亦不见踪迹。
“开始变天了……”苏瑾喃喃道。
此时已是子时,伮人开始换岗了。
伮人的营地与姜朝的营地不同,伮人虽也有营外的防御,但也只是在一堆蒙古包外面围了一圈低矮的木刺而已,一副随时会拔营的样子,因此也给了秦小培他们混入其中的机会。
几人找准时机,借着夜色混了进去。约好了信号,几人分散开来。秦小培不死心,她要去找找,看那个叫南宫麻雀到底在不在。
秦小培低头跟着一队士兵走着走着,偷偷转了个弯,人便没了踪影。她变成了一只小飞虫,在营地里到处穿行。
很快,她发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帐子。
首先这个帐子,从地理位置来说,一定不是主帐,可门口的守卫却不少,那些守卫百无聊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护卫,反而像看守。
秦小培飞进了帐子里,帐子不大,里面空气不太好,有点闷,没有点油灯,屋里黑得很。帐子中间放着草席,上面躺了个年纪不大的青少年,看起来跟秦致远差不多大,不过皮娇肉嫩的,不像是乡野人家,更不像伮人。那伮人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没可能生出这么“柔弱”的少年。这里生活条件也不好,这少年肯定是被伮人抓来的。
他会不会就是南宫麻雀?该说不说,这小身板,跟“麻雀”还挺搭配的。
秦小培在黑暗中变回了自己的模样,蹑手蹑脚地走到少年身边,刚俯身下去,准备问一嘴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大眼睛。
秦小培登时就僵住了,有几分尴尬了朋友,她一时间有些进退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问:“你叫南宫麻雀吗?”
那少年眼睛一眨不眨,看了秦小培半晌,问:“你找他做什么?”
咦?感觉有戏的样子,他好像知道南宫麻雀!秦小培眨眨眼睛,脑子又转开了,首先肯定不能说是要杀他的,于是她想了想,说到:“我来带他走。”
“他不在这里,你带我走,我带你去找他。”少年轻轻地撑起了身体,坐了起来,平视着秦小培的眼睛,回答道。
秦小培感觉这小子好像也想套路自己,盯了他半晌愣是没出声,给人汗都看得直往下淌。
“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少年顶着压力,又补了一句,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反过来盯着秦小培,给秦小培盯得不会了。
她往后退了一点,这时候外面突然乱了起来,这是秦致远他们开始烧营了。秦小培又瞅了少年一眼,说:“我带你走。”
少年喜不自禁,连眉梢儿都透着开心。
秦小培盘腿坐了下来,心里开始思考对策。要是她一个人跑,那肯定没问题,关键是还要把他们都带出去……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呢……
那天,伮人们永远记得,一个身披铁甲的巨兽,无惧刀枪剑戟,吐着火焰,烧光了他们的营帐……
秦小培带着一群人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傻的。
也是,毕竟都是古人,哪个见过防弹大吉普呢?
哦,防弹是秦小培自己说的。当她恢复原样的时候,头发燎焦了,身上也没一块儿好皮,一身的青紫。万幸是秦小培有一身的灵气护着,看着惨,实际上没受什么伤,连皮都没破。
加上临时加塞的少年,一行十二人,除了秦小培看起来有点糟糕,别的人是一点事没有,就是看起来都受到了一点点的惊吓,哦不对,还有俩晕车,现在正吐呢。
苏瑾和张铎受到消息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此时连天都没亮,时间也就过去了三个时辰,苏瑾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睡下。
“他们都回来了?还是从仙子的法器中回来的?”苏瑾牵着张铎,惊讶地问着,最后一个字甚至微微走音。苏瑾不受控制的想回去跪在奶奶面前,告诉一生求神拜佛的奶奶:对不起!孙儿错了!原来真的有仙人!
“正是!”张铎的声音也发生了亿点点的变化,一惯冷静自持的张铎,尾音扬得差点破音了,“第一次派去的斥候,亲眼见他们都进了伮人的营地里,这第二次派去查看的斥候,尚未归来。”张铎的内心也有些动摇,神鬼之说,他向来嗤之以鼻,可今日之事,实在令人难以用现有的知识进行解释。
那巨大的轰鸣声(汽车马达),简直像恶龙抬头时发出的怒吼……太惊人了!张铎惊疑不定的感叹着。
“他们竟在斥候前面回来了?”苏瑾傻乎乎地问着,这时候二人已经在一众士兵的拥簇下到了营门口。
秦小培早等的不耐烦了,因为营地门口守门的士兵,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还用长枪指着他们,一脸戒备。
“不得无礼!”苏瑾一到大营门口,见此情形,立刻喊到。
此时一个中年太监孙公公也和虎将军匆匆赶来。秦小培没见过这个孙公公,他长得那叫一个珠圆玉润,脸上还涂着白色的脂粉,一路跑过来,那脸上的脂粉扑朔扑朔直往下掉,衣襟上沾了不少白色的脂粉。
虎将军搀扶着他,半弯着腰,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一点不像秦小培先前见到的那副吆五喝六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孙公公掐着兰花指,指着秦小培几人,看起来有几分惊慌失措,但还是保持着他的仪态。
“又是你这妖女!”虎将军一手稳稳地扶着孙公公,一边指着秦小培跳脚怒骂。
秦小培懒得搭理他俩,见苏瑾和张铎来了,便对他俩说:“什么情况啊?人我给你们带回来了,是怎么还不让进门了?”
“非也!”张铎朝秦小培拱了拱手,代表苏瑾将秦小培请了进去。身后跟着回来的几个人还昏昏乎乎的没有反应过来,见秦小培往里走了,便跟了上去。
孙公公哪里受到过这种待遇,当时就气得不行,但到底是宫里的老人,生生把气忍了下去,指挥虎将军扶着自己跟上了秦小培一行人。
哼,堂堂副将又如何,还不是在他孙公公手边的一条狗。见虎将军伏低做小的样子,孙公公的气稍微顺了一点。
跟了进了苏瑾的帐子里,虎将军立刻谄媚地给孙公公搬了椅子,坐在了营帐的一侧,自己则像他的私人保镖,站在了他身后。
“来人!看座!”苏瑾眼睛里闪着光。
那座自然是给秦小培的,她也不推脱,有点烦地扒拉了几下自己烧焦的头发,一屁股坐下来,微有几分不悦地问:“还要干嘛呀?”
话音刚落,秦小培猛地想起来去时骑的那十匹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苏瑾和张铎:“不会要我陪十匹马给你们吧?”
那这买卖可不划算了啊!秦小培在心里喊着。
“仙子多虑了!”见秦小培想多了,苏瑾连忙解释。
其实这俩人就是好奇那大吉普,他们都还没见过呢!再者都是群大老爷们,完全没想过让秦小培先去收拾下自己。
“能不能让人去收拾一下?真烦人。”秦小培嘟嘟囔囔的,苏瑾耳聪目明,自然是听见了,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赔罪让人给秦小培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只是军营之中没有女子,给秦小培烧热水没啥问题,就是在准备衣服上,犯了点难,这从内到外的衣服,在场几个大男人都微微红了脸。
注意是男人,孙公公不是。
“闺阁女子所穿的衣物,岂可让你们这些大老粗来准备,幸而咱家带了婢女,”孙公公一双细眼朝天翻了个白眼,又和气地对秦小培说,“仙子,稍作等待,咱家这就安排婢女为您准备衣物、打好热水。军中毕竟都是男人,多有不便,若日后还有需要帮忙的,您只管使唤。”说完,便将吩咐安排下去了。
因为军中行走都是男子,婢女毕竟是女子,平日里除非必要,并不常出营帐走动。
孙公公自我定位非常清晰,尺度拿捏得也非常准确,倘若他直接说把那婢女给秦小培,尺度就过了,别说秦小培大概率会拒绝了,苏瑾和张铎恐怕第一个跳出来。他知道秦小培不一般,若是能打好关系,日后由他来引荐圣上,必能让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营门口遇到的不满算什么?日后的富贵才是最重要的。
苏瑾听到孙公公的话,脸上不动如山,心里已经开始嘀嘀咕咕了,用现代人的话来形容他的内心,那就是:岂可修!输了!早知道当初离家来军营的时候,就听妈妈的话带上一两个婢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