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煊阕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
他猛地扑到冰冷的铁栏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们都死了!死人怎么可能同意?!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是强人所难!缪缪!你不能这样对我!”
“哦?”羽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她看着状若疯魔的煊阕,声音带着刻骨的嘲讽,“原来……你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啊?”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煊阕的心脏,也彻底撕碎了他最后的伪装。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狡辩,在这赤裸裸的反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煊阕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羽缪不再看他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她直起身,声音恢复了代城主的威严与冰冷,宣判着最终的命运:
“煊阕,你罪无可赦。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在中央广场,在所有天空之城子民的见证下,公开处决。用你的血,祭奠亡魂,平息民愤。”
“第二,”羽缪顿了顿,看着煊阕眼中瞬间升起的、比死亡更深的恐惧,一字一句道,“万兽城为此次入侵付出了巨额赔偿,并强烈要求引渡你这位‘吞噬邪魔’。他们的大祭司,据说对你的‘异能’非常感兴趣,已经准备好了最精密的水晶刀,迫不及待地想把你……一寸寸地解剖开来,看看这‘吞噬’的奥秘,究竟藏在哪块骨头,哪条经络里。”
解剖!活着解剖!
煊阕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被固定在冰冷的石台上,被各种闪烁着寒光的水晶刀片切割、被强大的巫术强行抽取力量的恐怖画面!那比死亡恐怖千百倍!那是永恒的折磨!
“不!不!羽缪!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把我交给那些疯子!看在……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们不能没有阿父啊!”煊阕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地摇晃着铁栏,发出绝望的嘶吼。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我死了,或者被他们抓走,谁还能保护你?!保护天空之城?!苏爽和蛰砂,他们就是祸害!还有那个星落,他是‘灭世者’!到时候,城主封衍也护不住你们。他们迟早会引来更大的灾难,会毁了天空之城。只有我……只有我的力量才能……”
羽缪静静地听着他疯狂的嘶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煊阕喊得声嘶力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地牢深处永不融化的寒冰:
“闭嘴!我的城池,我的人,是福是祸,是生是死,自有我来承担,轮不到你这个叛徒、刽子手来操心。”
“至于你的结局……”
她最后看了一眼牢笼中那个状若疯魔的身影,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只有彻底的冰冷与决绝。
“选好告诉我。或者,我替你选。”
说完,她不再看牢笼中那个如同腐烂蛆虫般挣扎的身影,转身,决绝地离开了牢房。
厚重的玄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煊阕那充满怨毒与恐惧的诅咒和哀求,彻底隔绝在黑暗深处。
“你会后悔的!羽缪!你和你阿父都会后悔的!天空之城完了!完了——!!!”
……
天空之城在羽缪代城主的铁腕与怀柔并济下,艰难地熬过了漫长而酷烈的寒季。
破损的城墙被修复,冻毙的尸体被安葬,新的秩序在废墟上缓慢重建。
南城区封锁解除,重新焕发出生机,羽缪兑现了与苏爽的“约定”,开始着手规划南城区的全年居住方案,让底层兽人也能在寒季有立足之地。
中央核心区,那扇被“破禁星芒阵”轰开的大门已被临时封印,只留下供能量稳定输出的通道。巨大的幽蓝光茧依旧悬浮在能量海洋中心,亘古不变,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波动。
光茧之前,那道枯坐的身影也仿佛成了核心区的一部分。
蛰砂依旧坐在崩碎的门槛上,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华贵的紫袍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曾经俊美无俦的脸颊凹陷下去,布满了胡茬,唯有那双紫眸,依旧固执地、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光茧深处。
手腕上的结侣红环,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暖意,证明着另一端生命的存在。
这微弱的联系,是支撑他不至于彻底崩溃的唯一支柱。
冬去春来,天空之城迎来了久违的暖意,积雪消融,万物复苏。
在远离天空之城,位于东大陆边缘最寒冷、最荒芜之地的寂灭寒潭深处。
难以想象的极寒煞气在此汇聚了万年,连空气都被冻结成细碎的冰晶。
寒潭中心,一块巨大的、布满玄奥天然纹路的黑色玄冰,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如同蛋壳碎裂般的“咔嚓”声。
覆盖其上的厚重冰层寸寸皲裂、剥落。
最终,玄冰彻底碎裂开来,一个身影从中坐起。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赤着上身,肌肤莹白如玉,仿佛从未经历过风霜。
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面容清秀得近乎雌雄莫辨,带着一种初生般的纯净与懵懂。
他的眼睛,瞳孔是奇异的竖瞳,呈现出深邃的暗金色泽。
少年低头,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变得纤细、稚嫩了许多的手掌,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和喉结。
他尝试调动力量,一股远超之前的、如同寒渊般冰冷沉凝却又带着勃勃生机的力量在体内流转,让他感到陌生又强大。
“十阶……寂灭新生……”
少年低声呢喃。
每次进阶以后,他都会回退到少年时期再慢慢长到成年。
少年感知了一下自己蜕变后留下的巨大蛇蜕,此刻正静静地沉在寒潭底部,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龙威和玄奥的法则气息。
他需要适应这全新的身体和力量,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稳固境界。
少年赤足踏上寒潭边缘的冻土,身影融入呼啸的寒风,朝着有人烟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