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爽抬手,轻轻抚上封衍震惊的脸庞,满脸泪水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所以,阿封,你知道吗?当我来到这个陌生的沧蓝世界,虽然失去了记忆,遇到了很多危险,但我其实……很高兴。”
“高兴?”封衍喃喃重复,无法理解。
“嗯。”苏爽用力点头,“因为我在这里,又遇到了一个‘弟弟’。一个虽然有时候很任性、很别扭、会说谎,但也会在我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地带我离开的弟弟。”
封衍的心猛地一颤,一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愧疚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慌忙想要开口辩解:
“我不是……我……”
“你是我的家人。”
苏爽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清澈而坚定,仿佛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就像蛰砂、苍墨、星落……一样,都是我爱的人,是我的家人。”
她反手握住封衍的手,语气带着恳切和信任:
“阿封,既然你知道这里有危险,那我们不应该独自逃跑。我们一起回去,叫上蛰砂和苍墨,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封衍看着苏爽那全然信任,带着泪光的笑容,听着她将他归为“家人”,与蛰砂苍墨并列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是最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所有的偏执、所有的谎言、所有的占有欲,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
他利用了她对“弟弟”的这份珍贵的情感投影,却给予她的是欺骗和禁锢。
“我……”封衍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坦白一切,想告诉她他不是她弟弟,想告诉她所有的真相,但巨大的恐慌和害怕失去的恐惧,让他再次将那些话死死咽了回去。
最终,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声音沙哑而微弱:
“……好。”
封衍陪着苏爽回到客房时,蛰砂和苍墨果然已经察觉,正与闻讯赶来的澜歌在一起,气氛透着焦急。
见到苏爽安然无恙,蛰砂和苍墨明显松了口气,但看向封衍的眼神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爽,你去哪了?”苍墨上前一步,冰蓝色的眼眸仔细打量着她,确认她没有任何不适。
苏爽压下心中的波澜,按照路上和封衍短暂商量的说辞,露出一个略显歉然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闷,想看看海神宫晚上的景色,就让阿封陪我随便逛了逛。让你们担心了。”
蛰砂紫眸微闪,看着封衍那略显紧绷的侧脸,心中了然,却并未当场拆穿,只是微微颔首,语气温和:
“无事便好。深海环境特殊,下次若要出去,最好告知我们一声。”
澜歌也松了口气,优雅地摆动着鱼尾笑道:
“苏爽雌性喜欢海神宫的夜景?那明日我可以带你去‘星光回廊’,那里的景色更美。”
一场小小的风波看似平息,但暗流已然涌动。
第二日,澜歌如约前来,并再次带来了那种珍贵的、便于陆地兽人在深海自由活动的“海韵珍珠粉”。
“今日我带诸位去参观育珠场如何?那里有我族培育的最美丽的珍珠。”澜歌热情地提议,并将药粉递给众人。
然而,当侍从要将药粉递给封衍时,封衍却极其隐晦地朝着苏爽摇了摇头,眼神警惕。
同时他自己也摆手拒绝了:“多谢王子好意,我今日感觉还好,想试试不依靠药粉能适应多久。”
封衍的理由听起来有些牵强,但苏爽瞬间接收到了他的警示。
她立刻微笑婉拒:“我也想试试。蛰砂的伤似乎对这类药粉有些排斥,他今日也不用了。”
苍墨也下意识地将递到面前的药粉推了回去,言简意赅道:“我也一样。”
澜歌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并未强求,从善如流的让侍从收回了药粉。
参观完育珠场后,苏爽寻了个机会,正式向澜歌提出:
“澜歌王子,感谢盛情款待。但我们离家已久,心中实在牵挂。不知我们今日可否告辞返回岸上?”
澜歌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遗憾和为难:
“这么急着离开吗?母后那边关于人鱼眼泪的调查还在进行中,尚未有明确结果。而且,蛰砂巫师的伤在海神宫‘归墟之眼’的滋养下会恢复得更快。不如再多留几日?”
蛰砂温和却坚定的接口:
“多谢王子与女王陛下费心。只是调查之事恐怕非一朝一夕能有结果,我等实在不便继续叨扰。我的伤情我自己清楚,有些陆生草药的效果是深海环境无法替代的。若女王陛下有了消息,无论结果如何,还望王子能派人告知一声,我等感激不尽。”
苍墨也抱拳道:“感谢贵族款待。日后若有需要天空之城或鼬鼠部落相助之处,苍墨必不推辞。”
见几人急着离开,澜歌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还想挽留。
封衍见状彻底失去了耐心,暗金色的竖瞳冷冷地盯着澜歌,语气强硬得不留丝毫余地:
“澜歌王子,好听的话都说尽了。我们今天必须走!你若是识相,就痛快带路。”
澜歌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蓝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和被误解的委屈。
他沉声道:“诸位何必如此?我并无恶意……”
“没有恶意?”封衍冷笑,“那就不必废话,带我们出去。”
澜歌看着已经剑拔弩张的四人,沉默了片刻,最终妥协:“好吧。既然诸位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强留。请随我来。”
他转身,率先向着海神宫出口的方向游去。
苏爽等人立刻跟上。
然而,当他们抵达海神宫由巨大珊瑚和水晶构筑的出口时,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增派了整整两队装备精良,神色冷肃的人鱼守卫。
他们将出口牢牢封锁住。
“怎么回事?”澜歌游上前,语气不悦地问道,“为何拦住我的客人?”
为首的人鱼守卫队长恭敬但不容置疑地向澜歌行礼:
“王子殿下,恕难从命。女王陛下有令,在事情查明之前,这几位陆地贵客,不得离开海神宫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