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
蛰砂的眉头越皱越紧,因为极致的专注和探查带来的消耗,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爽能感觉到他精神力的细致入微的探查,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良久,蛰砂终于缓缓收回手指,睁开了眼睛,紫眸中充满了浓浓的困惑和一丝挫败。
“怎么样?”苏爽轻声问。
蛰砂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奇怪……刻印完好无损。能量流转顺畅,灵魂链接清晰稳定,没有任何外力干扰或破坏的痕迹。更没有第二道刻印或其他异常能量依附的迹象。”
这结果既让他松了口气,又让他更加疑惑。
如果刻印没有问题,那苏爽的记忆缺失和诡异传送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叫阿封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她相信那些漏洞百出的谎言的?
“或许……问题不是出在刻印上,而是出在我的脑子里?”苏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苦笑一下。
蛰砂沉默了片刻,紫眸深邃: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无论如何,刻印无恙,便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证明我们的联结是真实且未被污染的。”
他轻轻握住苏爽的手,语气坚定,“记忆会找回的,谜团也会解开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苏爽反握住他微凉的手,心中安定不少。
而在隔壁那间贝壳客房内,气氛则截然不同。
苍墨抱臂靠在水晶墙壁上,闭目养神,呼吸平稳。
封衍则在大得足够翻滚的柔软海藻床铺上翻来覆去,制造出各种动静,试图干扰苍墨。
“喂!冰块脸!你睡了吗?”
“这什么破床!硌死人了!”
“海里晚上怎么这么吵?那些鱼不能消停点吗?”
苍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封衍折腾了半天,见对方毫无反应,自己也觉得无趣,终于消停下来。他侧躺着,暗金色的竖瞳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盯着苍墨冷硬的侧脸轮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要不再刻个印试试,看看彼此能否感应到对方。”蛰砂提议道。
“你不是还伤着吗?”苏爽看着神色虚弱的蛰砂担忧道。
“不是和我,是和苍墨。我们已经结侣刻印过了,不需要二次刻印。”蛰砂轻笑道。
“蛤~”蛰砂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爽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和苍墨……今晚结侣?
苏爽确实吃了一惊,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看向蛰砂。
虽然她心里认可苍墨是爱人,但失忆的状态下,突然提到结侣这种深刻绑定的事情,还是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无措和羞涩。
蛰砂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紫色的眼眸中流淌着温柔的笑意和一丝追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舒缓,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美好的故事:
“苏爽,你可能不记得了。在天空之城,那场大战之前,你抱着可能十死无生的决绝,曾经对苍墨说过——‘等这场仗打完,如果我们都还活着,我就和你结侣。’”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继续道:“那是你对他的承诺,也是在那绝望时刻给予彼此的勇气和希望。如今,那场仗早已结束,我们都活着,重逢于此。这个承诺,该兑现了。”
苏爽听着蛰砂的叙述,脑海中依旧空白,但心口却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涩与温暖交织的情绪,仿佛身体还记得那份沉重下的悸动与决绝。她咬了咬唇,眼神有些游移:
“我……我知道。可是,能不能等我们回到陆地,等事情都弄清楚之后再说?现在在这里,总觉得……太仓促了。”
“仓促吗?”蛰砂微微摇头,笑容温和却带着看透世事的通透,“苏爽,这世间之事,尤其是我们兽人的生命与命运,何曾有过‘万事俱备’的时刻?未来永远充满了不确定性,危险和变故可能下一刻就会降临。我们无法等到一个所有事情都了解、所有条件都完美的日子。”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轻柔却充满力量:
“既然如此,何不珍惜当下?珍惜我们还能在一起、还能握住彼此的这一刻?择日不如撞日,今夜,此刻,海神宫为证,便是最好的时机。”
他的话语像是有一种魔力,一点点瓦解着苏爽的犹豫。
是啊,她失去了记忆,未来迷雾重重,身边危机四伏,但眼前这两个男人,她的心是认得的。或许,正是这种不确定,才更应该抓住确定的温暖。
看着苏爽眼中挣扎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动摇和认命般的柔和,蛰砂知道她同意了。
他微微一笑,轻轻松开她的手:“等我一下。”
说罢,他支撑着身体,缓缓下床,走出了客房。
苏爽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蛰砂来到隔壁客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晶莹的贝壳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露出苍墨冷峻却带着询问神情的脸。封衍则像只警惕的豹子,立刻从床上弹起来,竖瞳紧紧盯着门口。
蛰砂没有进去,只是对着苍墨,用不高但清晰的声音轻轻交代了几句。
苍墨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大的震惊和错愕,他下意识地看向蛰砂身后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确认什么。
在得到蛰砂肯定的眼神后,他冷硬的脸部线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甚至耳根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郑重:“我明白了。好。”
虽然不知道蛰砂具体说了什么,但苍墨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以及两人之间那心照不宣的氛围,瞬间点燃了封衍的警报。
“你们在说什么?!要做什么?!”封衍猛地冲下床,试图冲出房间,声音尖锐而充满戾气,“是不是关于姐姐的?!你们背着我谋划什么?!”
然而,蛰砂却身形一动,恰好挡在了门口,将他堵在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