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娟家房子建的挺好,青砖黑瓦,三间的,东西厢房应该是后来又建的,也是青砖黑瓦,院子里因为加了东西厢房,显得有些局促。
听到有人来了,正房里面有人出来,看到是陈支书,赶紧迎过来,说:“支书,你怎么来了?”
迎过来的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陈支书对颜如玉说:“这是秀娟的大哥秀挺,秀挺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刚才救了秀娟的人,是中医大学的学生,不放心再过来看看秀娟。”
陈秀挺拘谨的搓着手,对颜如玉鞠了一躬,说:“谢谢你救了我小妹。”
颜如玉笑了笑,说:“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陈秀挺脸色不是很好,干巴巴的说:“回来换了衣服在屋里躺着呢,我娘给她灌了一碗红糖姜茶,发发汗就能好了。”
颜如玉点了点头,说:“还请你带我去看看她。”
陈秀娟自己住一个房间,紧紧的挨着西厢房,房间很小,也就两米宽,正好能够摆上一张床,因为房间小,没有窗户,太阳已经西沉,这会房间里黑沉沉的。
一个身影躺在床上,颜如玉让凌千钧在外面等着,自己走到床边,就看到秀娟面朝里侧躺着。
小床很窄,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米宽,颜如玉坐在床沿上,轻声说:“我听他们叫你秀娟,你是叫做陈秀娟吗?”
秀娟没有作声,也没有动作,颜如玉不由得微微叹息一声,说:“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作为一名医者,我只关心人是不是生病,这病好不好治疗,秀娟啊,刚才给你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你身上有些问题,所以我过来,想要跟你说一下。”
陈秀娟翻过身,慢慢地坐起来,哑着嗓子说:“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是我却不会感激你们,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上绝路,你们非要把我给拉回来。”
秀娟说完,泣不成声,颜如玉轻轻的拍着秀娟的肩膀,小声的说:“死很容易,但是活着却很难,可是或者这么难,为什么那么多人也不会轻易的放弃自己的性命,那是因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却有无限的可能,活人不会被尿憋死。”
秀娟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在自己的手腕上,颜如玉凑到她的耳边,小声的说:“你有身孕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要死了,那就是一尸两命,秀娟,现在你还想要去死吗?”
颜如玉当时摸着秀娟的日子很浅,她觉得秀娟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情,看秀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也就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秀娟愣了一下,转过脸看着颜如玉,待到看到颜如玉对着自己点头,眼底的泪越来越多,最后捂着脸抽泣。
颜如玉也不知道要如何再劝解,索性就陪着秀娟慢慢地消化这个消息。
冷不丁的,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你们怎么敢呢,啊,你们怎么敢,秀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妹妹吗?这两年你妹妹在家里是怎么干活的你瞎了眼没看到吗?”
接着就是一声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颜如玉还没反应过来,秀娟已经从床上下来,飞快的往外面跑。
颜如玉跟着跑出去,就看到众人都去了北边那三间正房里面。
房间里哭声吵声骂声一片,颜如玉沉着脸,挤开人进去之后,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面朝下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摔到那里,一动不动。
秀娟的大哥陈秀挺想要把人翻过来,颜如玉高声制止,抢上前蹲下来,抓过秀娟爹陈青柱的胳膊,眼睛微合,脑海里面就闪现出来陈青柱身体内部病灶的画面。
陈青柱脊柱损伤,这次从炕上翻下来,左胳膊桡骨骨折。
颜如玉沉吟良久,让陈秀挺按照自己的吩咐,轻手轻脚的把陈青柱从地上扶起来,然后跟另外几个年轻人一起,把人抬到炕上。
颜如玉拿出银针包,消过毒之后,对陈秀挺说:“你父亲腰部还有一处暗伤,我给扎几针,然后再给你留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抓几副药,你父亲再养一养也就好了,不过他从炕上翻下来,左胳膊桡骨骨折还需要你们细心照顾才能康复。”
陈秀挺答应下来之后,好半晌才惊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爹能站起来,不用再在炕上瘫着了?”
颜如玉点了点头,说:“当初他腰上的伤如果找对了大夫,很快就能好的,只可惜当时没有对症治疗,已经成了陈年旧伤,就是好了,也不会像原来那样利索,阴天下雨的还会腰疼。”
陈秀娟的娘却是捂着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只要能站起来,别成日里瘫在炕上让人伺候就行啊,这人,自己都照顾不到自己了,那活的就不像个人了呀。”
估计这两年陈秀娟的娘也是受了很多的委屈,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颜如玉没有作答,让陈秀挺把他父亲翻过来,趴在炕上,露出腰上的皮肤,用手轻轻的按过受伤的地方,手里捏着的几根银针刷的一下就下到几个穴位里面。
颜如玉捏着一根针的针头,轻轻的颤动,很快,就从她的手指里面出来一股气,这股气随着银针,进入到秀娟爹的身体里面,随着这股气的进入,那些因为受伤而於堵的细小血块,慢慢地散开,然后随着血脉的运行,慢慢地消散无踪。
这些都是很抽象的呈现在颜如玉的脑海里面,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让颜如玉有些痴迷,随着这些气从自己身体里面出来,颜如玉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穴位,被顺着血脉流转的气串联起来。
这个时间很短,但是在颜如玉这里却觉得有些漫长,待到秀娟爹脊柱里面的血块都消散了,颜如玉慢慢地从那种状态里面抽身出来,竟然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秀娟的爹这会已经醒过来,他刚才是因为急怒攻心才晕过去的,这会已经清醒过来,因为趴在炕上,一直胳膊还骨折,所以,他把头埋在右胳膊上,小声的抽泣着。
这个铁铮铮的汉子,因为受伤,两条腿没有什么感觉,只能这么瘫在炕上,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要人帮忙,他有些绝望于这样的生活,特别是懂事听话的女儿因为要照顾家里,婚期一再的拖延,谁知道,家里人竟然要女儿退婚之后另嫁他人,更是为了高额的彩礼让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陈青柱非常唾弃自己,正是因为有自己的拖累,家中光景才这样江河日下,他暴怒过之后,心里有了自戕的想法,但是现在,他动了动胳膊,竟然觉得腰上一阵刺痛。
一开始没有想到什么,待到心里明白这个刺痛意味着什么的时候,陈青柱猛地回过头,颜如玉正在给他启针。
要知道,受伤之后,陈青柱的身体自腰部以下已经没有知觉了,就是因为没有知觉,才被一些大夫给判了死刑,说他以后再不会站起来。
颜如玉把针启下来,用酒精棉球消过毒之后,一根一根插在针包上,然后让陈秀挺把陈青柱翻过来,又让秀娟娘找来一些布条,几块长条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