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大了,傅景琛那嗓子基本是对着空气喊的,声音完全被风雨遮住了。
回到车上,傅景琛把湿了的外套脱下,又从车里抽出条干净毯子披在身上。
他把在饭店里前后经过又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自己真有可能是误会沈珠了。
虽然屋子里是两个人,但碗筷却是四副。
他进去就看见了,可是嫉妒让他脑子变得糊涂,包房里原先是四个人没错。
而书越给他地址是真的,从他角度,书越也没有任何理由联合曾柔骗他。
现在,傅景琛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感觉要喘不过来气,他这辈子从来没怕过什么,除了失去沈珠。
之前得知他们是兄妹怕过一次,今天过激误会又是一次。
突然江边一个亮闪,紧接着就是一个巨雷在耳边响起,像是要把整条江劈成两半一样。
傅景琛条件反射抖了一下。
沈珠最怕打雷!
此时她肯定一个人在家!
傅景琛像被抽了魂儿似的,无法形容自己心情,他觉得跟沈珠闹别扭,尤其是今天,简直蠢到家了。
他疯狂的开始拨打沈珠手机,可电话那头却是忙音,大概打到五六遍的时候,他都觉得沈珠接电话没希望,手机竟然通了,
傅景琛心立刻紧绷,一遍一遍呼唤:“沈珠!沈珠!”
过了半天,那边终于传过来一个哭泣的声音,感觉她整个人都紧绷着:“傅景琛,客厅的沙发太大了……”
一句话,傅景琛整个心都碎掉了。
他为什么要买那么大的沙发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着声音安慰:“别怕,我边往回开,我们边通电话。”
他一遍遍重复着:“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去,马上就到了,你等着我,别怕。”
忽然,天边又亮了一下,接着又响了一个更大的雷,把整个天空都照亮了。
等雷声停止,一切恢复平静,而电话另一头的沈珠,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
听筒里,传来一连串忙音。
傅景琛心如火焚,恨不得立即飞回去。
脚底踩上油门,便冲了出去。
没有在雨天开过车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在雨天冲刺的惊心动魄。
傅景琛在大雨中的街道中疾驰着,完全像不要命了一样。
甚至让傅景琛觉得,手中的方向盘和脚底刹车,对他都不可靠。
可急于想回家的心,战胜了任何恐惧和顾虑。
回到家,傅景琛急冒烟打开门,什么也没说,便直接奔向沙发。
可别说是沙发了,他将整间屋子都找个遍,也没看到沈珠半点影子。
沈珠人呢?
傅景琛一下子慌了。
怎么?沈珠她人没有回来?
不可能啊!
明明她说家里沙发大,外面雨又没有停,她根本不会出去!
她会不会出事?
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沈珠。
他又把房子重新找了一遍。
客厅里没有人、卧室里没有人、厨房卫生间也没有人,而沙发凌乱着,沙发上抱枕摆放也是乱的,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
这时窗外又响起一个巨雷,衣帽间传出微不可闻动静。
傅景琛耳朵异常灵敏。
他很快便向衣帽间走去,缓缓扒拉开衣服,霎时间愣住了,发现沈珠竟蜷在狭小的衣柜里。
怀里还抱着一个早已经没有电的手机。
她脸上全是泪痕,指甲把胳膊掐出血印,感受到光亮,身子条件反射的还抖了一下。
傅景琛长吁了一口气。
“沈珠。”
“你终于回来了……”沈珠苍白的唇抖了一下,声音喃喃,语气里带着期盼和埋怨,有气无力。
傅景琛笑容苦涩,将沈珠搂紧怀里:“我错了,可你怎么又躲在这了呢,我找了你好半天。”
沈珠头伏在傅景琛肩上,双眼失神,“哪哪都好大,只有挤在这里。”
傅景琛:“……”
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无疑是相互慰藉。
等傅景琛把沈珠放到床上,脱下他身上湿衣服时,沈珠已经睡着了。
傅景琛借着床头灯的光亮,想摸摸沈珠脸,手却迟迟没有放下去。
上次沈珠怕打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完全不是装的怕。
他记得十三年前,青泥洼上山那场大雨,就是雷雨交加,傅景琛猜测,沈珠怕打雷,应该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傅景琛现在已经有些不知道,他给沈珠的温暖究竟是什么。
给她钱?物质上的富足,说不完的情话?
还是在无数夜里,一遍又一遍的宠她?
这是他们日常的相处模式,跟别的情侣,夫妻差不多是一样的。
可他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缺席了。
他不敢想象,沈珠当时有多怕。
尽管沈珠很瘦很小,可当他看到沈珠收拢着身体,蜷缩在衣柜里的时候,心不期然的痛了。
傅景琛静静的看着沈珠,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究竟有多温柔。
窗外又打了一个雷,虽然不是很响,但条件反射的,睡梦中的沈珠还是抖了一下。
眉头紧紧的皱着,仿佛梦里梦外都十分可怕。
“好痛。”沈珠醒了,喃喃一句。
傅景琛朝她头吻了一下,沈珠那双眼如小鹿一般,盯盯的看着他,仿佛要重新认识他。
一时间,沈珠仿佛想起了什么,试探的问了一句:“刚才你做什么?”
傅景琛愣了一下,答:“亲你。”
“……亲我?”
傅景琛拧眉,他打量沈珠并没有想跟他吵的意思,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伸手想摸沈珠头,可伸出去的手,半路却被她拦住了。
沈珠气球:“你说啊,像十三年前一样。”
十三年前?
沈珠五岁前的记忆是消失的。
难道是?
傅景琛小心翼翼,重复记忆里的对话。
“刚才你说你痛,我在给你止痛。”
沈珠心痛了一下:“你哪个老师教的……”
“……电视。”
沈珠无声趴在傅景琛怀里,无声的泪又一串一串流下。
十三年的噩梦又重新浮在她脑海里,伤痛又一次伤害她同时,又像是种解脱。
“傅景琛,我失去的记忆,全部想起来了。我,好怕……”
“不怕。”傅景琛将沈珠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重复:“不怕,以后有我在,什么都不怕……”
好容易,傅景琛把沈珠哄睡着了,头枕着他胳膊,两只软而轻的胳膊,紧紧的环在他身上。
呼吸也稳了,眉间惊悚也全部散去。
一瞬间,傅景琛心中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