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旺尴尬的笑了笑:“你怎么对十多年前事儿感兴趣了?”
尴尬是在钱德旺脸上少有的表情,在沈珠印象里,钱德旺形象一直粗犷,大大咧咧的,再不就是作为一村之长的得意与咆哮,很少有这种富有含蓄深意的表情。
“我感觉奶奶有心结,有关于姑姑事之前我太小了,也未想去了解。如今我大了,想尽自己所能帮助奶奶解开心结。还有有关于山上那栋别墅的,之前那场大火是傅先生心头病,奶奶隐约也忌讳什么,我想消除他们之间隔阂。”
说到这,沈珠观察一下钱德旺表情,心里有些紧张:“先给我讲讲我姑姑当年的故事,和山上那场大火,可以吗?”
可是钱德旺拒绝了,表情甚至有些无能为力。
“为什么?”沈珠急切道。
“因为我不知道。”钱德旺直接掷地有声。
钱德旺是村长,又是土生土长在青泥洼,村里大事小情有什么他会不知道的吗?
然而,钱德旺又再一次肯定的再次回复沈珠。
“因为当年我出去当兵去了,在部队里整整服役了十五年,所以那几年村里发生的事情,我都是道听途说。”
钱德旺很明确的告诉沈珠。
沈珠很细致的观察钱德旺脸上每一个表情,直觉告诉她,钱德旺每一句话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撒谎。
“那您有没有听说,那场大火跟姑姑的死有关吗?”
钱德旺坐在田埂上,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面色平和的看着沈珠:“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我觉得姑姑的死应该跟之前那场大火有关系,否则我奶奶不能因为提起那场大火就那么激动。”
钱德旺淡淡一笑:“这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你是对我们青泥洼村民没有信心吗?如果你姑姑的死真的跟那场大火有关,我们青泥洼全体村民会让傅家小子在村里建别墅吗?接受他的馈赠?”
钱德旺话果然分量不一样,沈珠顿时觉得心胸开阔多了。
之所以发生那么大事,村民仍允许他在村里建别墅,这就足以说明,那场大火女孩的死跟傅景琛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奶奶为什么又要揭那块疤呢?明明之前还很欣赏傅景琛的样子,翻脸简直比翻书快。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与傅景琛交往,才那样说的吗?
可是奶奶半夜出去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她看得很重的小箱子,这么多年,奶奶竟一次都没让她瞧过。
难道那个箱子就是奶奶心结所在?
“那姑姑的死呢?当年姑姑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姑姑最后又是因为什么死的?我还听说姑姑生前还留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吗?”
“那好吧,那我就跟你简单说说,反正你也是沈青家人,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不能提起的。”
钱德旺口中的沈青,就是沈珠去世的姑姑。
沈珠心情突然变得紧张,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自打她记事起,一家人对姑姑的死就很避讳,今天她终于要知道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了。
“事情是发生在十八年前,那时候你姑姑刚刚高中毕业,虽然她高考落榜了,但作为我们这座穷山村,出个高中生也算不容易了。”
“那时候恰好有个支教青年分配到我们青泥洼,因为村里小学缺少教师,村里便一致推举你姑姑一同在村小学任教,你姑姑和那个支教青年,也就是那么认识了。”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我们都不知道,即便有人瞧出点眉头,也没有人会在背后说闲话。”
“你姑姑性格文静,长得又漂亮,没人觉得你姑姑和那个支教的小子不般配。反倒觉得那个男的不配你姑姑,因为他比你姑姑大七八岁。”
“再后来……”
“再后来姑姑就被抛弃了?”
“没有,在村民的见证下,你姑姑和那个支教青年结了婚,后来又一起去了城里。”
沈珠疑惑:“既然是这样,他们不也算很美满吗?”
“你听我继续往下说,你姑姑初到城里的时候没有工作,便开始打零工,做一些小买卖,阴差阳错挣了一点小钱,而她跟你那个所谓的姑父也在你姑姑支持下,脱产考上了公务员,简直一步登天。”
“那个男的考上公务员之后心就变了,他开始看不上你姑姑,后来竟在你姑姑怀孕的时候,跟一个小护士勾搭上。”
听到这,沈珠也能理解,奶奶为何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因为姑姑就是在年龄小的情况下,被男人骗的。
“那后来呢?”
“后来?”钱德旺摇了摇头,“再后来就是你们家务事,你奶奶不往外说,村里人自然就都不知道了。”
沈珠心顿时凉了下。
“不过我们听说,你姑姑当时生了一个孩子,但具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不得知,但应该是死了,否则凭你奶奶性子,不可能不去找的。”
“如果那个孩子活着,应该跟我一样大吧?”
钱德旺苦笑下:“应该是吧。不过我刚刚跟你说的,千万不要说出去,被你奶奶知道了,我也很难做。其余我也爱莫能助,我也希望有一天,你奶奶能把心里疙瘩放下,也许到那个时候,谜底自然也就解开了。”
沈珠心情自然依旧很沉重,直到从钱德旺田埂离开。
等她回到二叔二婶儿家水田,二叔二婶儿手里活儿已经差不多,正收拾东西,等沈珠回来一同离开。
沈珠深呼吸了几口气,试着平缓心情,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你跟村长都聊什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聊他当村长时候的一些事。”
沈珠脑筋突然转了下:“德旺叔一共在青泥洼当了多少年村长?”
沈从河想了想:“差不多十年吧,他志愿兵退伍回来,老村长退的,我应该记得没错。”
老村长?
老村长不是三叔公吗?
怕被二叔二婶儿瞧出什么,沈珠也没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沈从河又在田边掰了几个青玉米棒子,三人有说有笑,十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