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塞壬王看着那个墓碑，眼眶渐渐的红了，他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但是又没有勇气触碰它。
我将这首诗又念了一遍——这字迹极其大气，甚至有入木三分之意，想来，这位王后也是一个苦练书法的大家闺秀。
我心中慢慢勾勒出了她在我心中的模样。
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却是那个时代的进步青年，只是她没有办法从海里脱身。
我不知道应该埋怨塞壬王，亦或者是体谅他，但是总归，塞壬王的确是害死了王后，谁知道这样一个女性，又能给当时的时代带来多大变化呢？
我之前就把这首诗的意义，还有王后知道那件事的时代背景都跟塞壬王说了，他也变得更加激烈那个时候王妃的心情。
“我确实，欠她很多，但是现在，我终于能找到再见到她的机会了——等奇利亚这个小傻子活了，我也就算是彻底解脱了。”
奇利亚的魂魄依旧在沉睡，但是塞壬王却让他从灵玉中现行了。
“这个灵玉应该价值不菲吧，能将他的魂魄温养得那么好，就连海底有那么多宝贝，也很难做到。”
“还行吧。”我挠挠头——父亲给我的，贵重与否我也不太清楚。
“你们的确是救了他一命，我感谢你，反正作为塞壬王，我自己的宝库还有不少东西的。”
“我记得你有一个很大的储物袋？是叫这个名字吧？东西都装进去，如果装一次装不下了，那就多装几次。”
“您，不打算给奇利亚留了？？”我以为，哪怕他真的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还是会给自己唯一的儿子留下一些什么东西的。
“不留了，我觉得，他应当有那个能力让整个族群变得强大起来，之后的一切，就要看他和奇诺的了。”
“您是打算……”
“塞壬是只能有一个王的，王的传承，也只能是一个人拥有，但是我现在意识到，你们这边，或许每个人都不是最强的，但是综合起来，我们却完全无法战胜。”
“这个祭坛，并不是用来让我挽救一个塞壬的生命的，而是挽救整个塞壬民族。”
塞壬王走上了祭坛，在他踏入祭坛的瞬间，整个祭坛都亮了起来，似乎在欢迎他的到来。
之后，光华大盛，一个沧桑而浑厚的声音，从祭坛深处冒出来：“你确定这么做吗？”
“我——”塞壬王没有说完，就听到那个雄浑的声音继续说了起来。
“你真的确定吗？你如果留在这里，继续当你那尊贵的，独一无二的王，那将一直是幸运的，一直受到大海的喜爱和庇护，但是如果你真的选择了献祭，那下辈子，你可能不是塞壬了。”
塞壬轻笑：“是不是塞壬，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或许，如果我和她都是人类……”
他没有把这个假设继续说下去，但是我心里很清楚，一切尽在不言中。
“既然你这么选择，那我自然也是支持的，或者……这会使我们塞壬一族的转机，但是如果阵法正式开始，之后就再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你也再不能说话了，没什么要嘱咐的吗？”
塞壬王似乎是想说没有的，转头又看到我在那里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方才说道：“有，等下。”
“塞壬这个族群，在很久以前，我们出现过一位先知。”他娓娓道来。
“那位先知似乎是已经意识到了我们几千年后的困窘，所以他提出了一个想法，并做出了这么样的一个祭坛。”
“如果我们这些塞壬王之中，有个人哪一天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强大，已经比不过整体强大了，那么他可以将自己的肉身献祭，以此将力量做出一个交换。”
“我不愿意交换的理由，绝不是我不希望他们好，也不是要求我又多么特殊的地位，只是我觉得，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才能保护他们所有人。”
塞壬王说完这句话，将灵玉中的奇利亚唤醒：“奇利亚，醒过来吧。”
奇利亚听到了呼唤，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还有些茫然：“这是……哪里？”
之后他才看清楚：“祭坛？！老爹，你怎么会带我来这个地方？你不会看我太过没用，准备把我给献祭了吧？”
塞壬王一时间无语凝噎，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能傻成这样。
但是说到底还是自家傻孩子，怎么办，还是忍着呗。
“我要离开了。”塞壬王说道：“奇诺一会就要赶过来了，等他到了，咱们一起说。”
这片海域很大，奇诺过来的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不过……他是用尾巴游的。
“不是说，让你们都用腿走路吗？不然你们到时候上岸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走一步摔两步，转头就被卖了。”
“不行啊，王，我要是一步一步地走，就是走到天荒地老，也走不到的。”
塞壬王叹了口气：“算了，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我备了另一手准备。”
比起奇利亚的一无所知，奇诺显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他并没有拦着。
“你和奇利亚，要一起照顾好这个族群，我相信你的能力，至于奇利亚，他虽然血脉强了一些，但是是个傻的，你多担待。”
奇利亚其实并不笨，他已经猜到一些事情了，但是他却也没有阻拦塞壬王的举动。
我实在分不清，塞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淡漠，还是深沉，只是一时间心情复杂。
塞壬王的献祭很成功，或许因为族内的献祭我这个外人不适合插手，所以在献祭开始的时候，我就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献祭已经完成了，塞壬王彻底消失不见，而奇利亚正扁着嘴，费劲巴力地迈开双腿走路。
这是……成了？
“献祭已经结束。”那个雄浑的声音再次冒了出来。
“你们接下来的一切，我也管不了了，一缕残魂守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也该进入轮回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再没有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