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它们之间的谈话，再加上那个身形——是张鼎！
最后一丝侥幸也无影无踪，我心间涌起滔天的怒火：这群东西，在人类的领土上肆虐，枪杀抢掠无恶不作，而我们甚至没有什么具体的解决办法。
就这么一直观望下去？
看着它们怎么把人类希望的火种当成粮仓，到最后杀光所有人？
在我发现这里可能只是一个幻境后，实际上一直抱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轻视。
总觉得这里只是一个幻境，里面的可能都是假的，无论是人也好，妖魔鬼怪也好，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无所谓。
哪怕是在意识到画皮鬼顶替张鼎之后，心中的愤怒多多少少还是打了折扣。
直到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张鼎的尸体。
——哪怕这里只是幻境，哪怕这些人都是虚假的，那也是陪我一起出生入死，在乎我照顾我的过生生的人！
龙梭在我掌心逐渐成型。
幻境也好，虚拟也好，只要打碎了，就可以破了面前的困局吧？
如果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就以杀止杀！
它们不是无穷无尽，总有能杀光的一天！
打碎它，冲破它，别让已知的惨剧再次发生！
我没有把心路历程说与韩茜儿听，也没打算拉她下水，哪怕是付诸生命，我也认了！
我猛地从灌木丛中跃出，龙梭上的八枚铜币第一次从剑身上面飞出，一时间，龙梭剑本有的杀气冲天！
明明脑海中并没有铜币的使用方法，我却无师自通一般运用体内的气息如丝线般操纵着它们，铜币飞速自它们的眉间窜出，鬼怪们在尖叫声中，身体迅速湮灭。
我朝着冒牌张鼎冲了过去。
它胸口别着一支钢笔。
我至今都忘不了当时张鼎和我聊起它时的样子。
那时我们还在去往邵京的路上，还对未来抱着无限的期待。
“诶，你别天天撮合我和韩茜儿，人家是大小姐，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又不想高攀。”
张鼎的胳膊肘轻轻地怼了我的胸口两下，挤眉弄眼：“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我起哄都时候。韩小姐什么时候真的生气了？”
“那是人家有教养好吗，你天天撮合我俩，我下次也撮合你和她，你看成不？”我反驳道。
“那可不行。”张鼎笑眯眯地取下胸口别着的钢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觉得这年头我还在胸口别钢笔很不可思议，这可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她家就在南城那边，可惜因为这些糟心事儿，我们断了联系。”
“我总觉得她应该还活着，我就等着她，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银色的钢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着张鼎的笑脸格外美好。
“你不配别着这只钢笔，也不配用张鼎的脸。”龙梭剑指着冒牌张鼎的鼻子，它脸上一片惨白，可惜这不是他的脸，我甚至看不到他汗如雨下的场面。
周遭一群聚集的鬼怪已经被我清了一片，冒牌货也知道它大概是打不过我的，不情不愿地揭下了脸上的面皮，毫不怜惜地扔在了张鼎尸体的脸上。
“那我不用了，你看行不？”
我被他的态度气得双目发红。
“晚了！”我一声怒喝，长臂一挥，猛地斩断了画皮鬼的脑袋！
一时间，巨量的信息涌入我的大脑，挤涨得我的大脑生疼，连面前的场景都觉得有些模糊。
那些曾经熟悉却被我遗忘的东西悉数回归，我还来不及反应，就看画皮老三亮出乌黑的爪子，眼见着就要照着我的面门挠下！
一道长鞭挥下，竟直接将画皮老三的身形打散——是韩茜儿。
“你想起什么了？”韩茜儿问了一句，却没给我回答的机会：“你缓缓，苍蝇不用管，交给我。”
我点点头，顺势坐在地上原地打坐，周遭的气息逐渐稳定了下来。
画符的那个娃娃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束缚，也站到了我的身边：“大兄弟，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哈，我总觉得你的脸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无论如何，你救下了我，谢了哈。”
我扯出了一个微笑。
“薛齐鸥，你个铁憨憨，失了忆都会画符，还能被它们抓起来，我要是把这话告诉艾芷茗，那小丫头能笑你一年。”
娃娃脸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随即也开始了我刚才的那些症状，头痛欲裂视线迷蒙。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在我身后打坐去，哥护着你。”
韩茜儿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想起来了？”
我点点头，之前在打破第一层幻境时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恭喜成为首位打破第二层幻境的选手，奖励：可选定任一人协助她恢复记忆，突破第二层幻境。”
我迟疑了片刻。
按理来说，如果艾芷茗在这，我大概是会选择她的，毕竟她算是我们小队的人，如果遇到了唐珺，也可能会选择他。
但是一路上韩茜儿的确帮助了我许多，又何尝不是我的战友呢？
不过此时恢复记忆倒也不见得一定是个好事儿。
我定了定神，调动风水之气，只觉得面前这些玩意儿都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比起当时在白洛山遇到的冤魂，还差得太远。
薛齐鸥也重新加入了战斗中，不知过了多久，邪祟消散，只留下阴气弥漫林间。
我双手结印，功德之力将邪祟彻底绞杀，林间再次恢复了宁静。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晚上已经过去了。
我走到张鼎的尸体旁边，唤了薛齐鸥一声。
“雪球，一把灵火，送他一程吧。”
尘归尘，土归土，谢谢一路的陪伴。
薛齐鸥听了我随口一句话就恢复了记忆，这是我没想到的，也侧面证明，很可能距离突破只差那么一个契机。
“你们两个认识？”韩茜儿收起了鞭子问了一句。
“小姐姐好，我叫薛齐鸥。”薛齐鸥呲着一口大板牙，笑得很开心。
韩茜儿仿佛完全没有因为我们两个已经破镜而感到焦虑，反倒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相处了那么久，我也能从她的神态中看出几分喜意——她在为我感到高兴。
“我决定协助韩茜儿恢复记忆，突破第二层幻境。”我突然开口，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