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风云。
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我有温婉体贴的母亲,有外刚内柔的父亲,有对其他人严肃,却能把我宠上天的爷爷。
我们家不是什么顶级富裕的家庭,收入却足够我们自在地生活,小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云云,过来尝尝妈妈做的鸡蛋羹。”母亲笑盈盈地端着餐盘向我走来,我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掌心却感受不到什么温度——很奇怪。
有的时候我总会想,这是不是一场梦,毕竟现在的我过于幸福了。
我拿着汤匙,一口口咽下鸡蛋羹,意识告诉我这东西是妈妈的拿手好菜,是我最爱吃的东西,可我怎么想,都感知不到它的味道。
它是香的,但是我感知不到。
这种感觉时常出现在我的身边,让我感到不对劲,与整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以及说不出的烦闷和暴躁,甚至让我有时会想要和那些我最亲近的家人发火。
可这是不对的。
他们是我最爱的亲人,是对我最好的人,是我最想拥有的,足够温馨的一切。
爸爸是个大公司经理,拥有不菲的收入和广阔的人脉,偶尔会有些人拜访到我家,说一些奉承的话,说我的父母是如何恩爱,我的爷爷是如何博学,而我又是如何的受宠爱。
按理来说,我是讨厌奉承的,哪怕不是那么的做作过分,我也绝对称不上是喜欢。
但奇怪的是,我很喜欢他们去奉承我和我家人的关系,这是我所需要的,我心想。
但是我为什么会需要它?
我爱我的家人,我从小就是在这样温馨的条件下长大的,为什么我会如饥似渴地渴望着其他人去认可我获得的温暖和收到的偏爱?
就好像……
就好像,这是我偷来的,我本不该拥有的。
我躲进了爷爷的书房中,爷爷正戴着老花镜笑吟吟地看着我。
“风云来啦?今天又想来爷爷这儿看什么书啊?要不,爷爷给你讲两个故事?”
我不希望我莫名其妙的忧虑干扰到爷爷幸福的晚年养老生活,所以只是摇了摇头,从书架抽出一本书——
《局外人》。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明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诡异地感受到了紧张和惊悚。
我蓦地想起来,爷爷好像并不喜欢西方名著的样子,实际上我度过的西方名著也相当的少,其实是我后来……
后来什么?
我好像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我第一次真正质疑起了我所在世界的真实性,包括我那个“重点大学高材生”的身份。
原黎看着光屏投射出来的青年紧皱着眉头,摸索着手中泛黄的书页,勾起了一个笑容。
“先生,他就是您说的,可以带来相当大变革的人吗?”
原黎凝视着光屏里的人,轻而笃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他。”
旁边的那人正是唐家的长老,虽然本来按理来说应该是唐珺陪在原黎身边。
但是唐珺他……进去参加比赛了。
“我今年二十三岁,”唐珺说:“我想要参加。”
唐珺这个孩子的确是相当让人心疼的,这样单纯的他挨点儿社会的毒打也不是坏事,唐长老心中想着,更何况,唐珺从不主动要求什么,这是他的第一个要求,无论如何他们这帮老家伙也是合该答应他的。
这次大比参赛的一共有三千人。
原家总共加起来也没有三百号人,挨个筛选肯定是不行的,故而在佛门道家还有阵法大家张家和韩家设置而成的阵法中,原黎特意放入了筛选机制。
首先第一点——就是在比赛结束前,从幻境织成的虚假身份中,清醒过来。
大厅内,参赛者们四仰八叉地躺在各自的椅子上,神魂已经投入了幻境之中试炼,只待分出一个结果。
可怜薛齐鸥在刚来还不知道比赛内容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拉着姜风云和艾芷茗:“咱们设定点什么方便在里面见面”,虽然艾芷茗和姜风云都觉得不靠谱,但是本着陪小孩儿玩的心态还是答应了下来。
谁能想到,进了幻境,他们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一个个都有了虚假的身份,用以满足他们对自己身世和经历的所有期盼。
“听南掌门说……他是姜昊天的孙子。”唐长老看着光屏中已经开始逐步探寻世界真实性的姜风云,眼中带了些怀念。
“姜昊天是我见过的真正的天才,只是没想到他的孙子也能这么优秀。”
原黎淡淡一笑:“他是谁的孙子,在我这里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他本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海选的幻境,除了让他们勘破幻境给他们编织的虚假美梦,还有个更重要的东西在未来考验着他们。
当下玄学一脉式微不说,更是有很多人走上了邪路,哪怕海选不可能都筛出来,但是多少能让大家对他们的心性有些许了解。
三千多人,目前各自按着自己的路线生活,彼此之间没有交织也不会被提醒。完全沉沦在梦中的人不配继续进行比赛。
原黎望着光屏中,当着亲人的面撕碎送过来竞赛邀请函的姜风云眼中的怒火,心中颇为欣慰——这个小家伙,已经要拿到晋级赛的门票了。
幻境中。
我收到了一封快递,里面又是一个国家级大型比赛的邀请函。
不对,不对,不对。
这些东西我没有兴趣,我也不觉得我会学得很好,虽然潜意识告诉我我是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先知正在放暑假,但我总觉得这并不是我所掌握并喜爱的东西。
可是——如果这都是假的,那我岂不是一个一事无成只知道啃老的米虫?!
但邀请函是假的,我的身份是假的——我的内心这样叫嚣着。
哪怕我真的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我所获得的所有成就都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编排出来的,那也是我的人生,活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不会太丢人了吗?!
“云云又收到邀请函了?”母亲小步跑向我,她是一个语文老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我一万分的疼爱,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但是我躲开了她的拥抱。
第一次。
“云云?”母亲的声音似有不解。
父亲此时已经走了出来,正讶异地看着脸色疏离的我,而爷爷也感觉不对劲跑了出来。
我当着他们的面,撕碎了那张,看起来精致又高端的,比赛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