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未愈,秦成安的花白的头发更加稀疏,还不太协调的肢体激动地颤动着。每一句话,秦叹都听出来那里有父亲对女儿拳拳爱意,她一时如鲠在喉。
秦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如果事情有一个定论,沈桀寒能给她一个结果,秦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快刀斩乱麻。
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她不可能撒谎骗付阿姨和自己的爸爸。可是秦成安激动的样子又让秦叹担心,万一爸爸气病了,那秦家岂不是雪上加霜。
“秦叹,你告诉爸爸,沈桀寒怎么说的,他有没有对你坦诚相待?”秦成安没有查觉秦叹的为难,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给秦叹作主,让沈家给秦叹一个交代。
秦成安见秦叹静默不语,更加恼怒,“你这副样子,到底是怕我们担心你,还是故意想瞒着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的。不对,是那个沈桀寒他负了你对不对,否则你不会是这副样子,我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
说完,秦成安就转动轮椅就要出门,秦叹慌忙上去拉住轮椅后面的两个把手,“爸,事情不是媒体报道的那样子,现在沈家也乱作一团,你现在就是找到沈桀寒,他也不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们先不要急,好不好?”
付美兰查觉秦叹有难言之隐,嗔怪地对秦成安说道,“你到是让孩子先静一静,外面的人逼她也就算了,回到家本来是想找个安静的港湾,你还这么问个不停,你让她说什么?”
付美兰从来都没有对秦成安说过重话,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人,突然这么对他,到让他一时哑然。
付美兰拉着秦叹坐到沙发上,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秦叹突然扑进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地抱着付美兰,眼泪默默地从脸颊流下来。
感受到秦叹的难过,付美兰轻轻地用手抚摸着秦叹的背,一下一下,仿佛是要用手心的温度将秦叹的悲伤给拂走一样。
身为继母,付美兰却比秦成安更懂得秦叹,秦叹是一个做事凌厉,行事果决的女孩子,她性格要强,即便是伤透了心不会吭声。
秦叹流眼泪,说明她真的遇上过不去的坎了,付美兰轻轻地拍着秦叹的背,柔声说道,“秦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爸爸和我都会支持你。现在,阿姨不问你,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舒服一些。”
付美兰的话音刚落,秦叹就伸手轻轻地推开了她,背过秦成安悄然地抹去了眼角的泪,强颜欢笑说,“付阿姨,我没事,只是有一些累。我看你和爸爸昨晚一定也没有休息好,你们也去休息一会。”
刚刚,秦叹心里的悲伤的确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她心再大,也敌不过亲人的这种关怀,许多的委屈和难过就在那一刹那冒出来。
可是这时候秦叹绝对不能哭,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哭。
整个客厅都被沉郁的气氛填满,每一丝空气都压抑着难掩的悲伤。可是秦叹却只是静然地坐在沙发上,默然无声地对着焦急不安的秦成安和关切她的付美兰。
秦叹的这个样子,提醒了付美兰,此时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情,秦叹也绝对不会在她和秦成安面前哭哭啼啼,诉说委屈。
他们越是问,秦叹却会装出一副淡然无事的样子,那样,岂不是违背了她和秦成安的初心。
“成安,不如你相回房间休息吧,别让秦叹再担忧你的身体,今天,就让秦叹好好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付美兰向秦成安使了一个眼色,显然是让秦成安照着她的意思去办。
秦成安生病后脑子虽然不如以前灵光,但付美兰的意思他心里明白,虽然不放心,但再问下去估计也从倔强的秦叹嘴里问不出什么。
不管事情怎么样,秦成安要的是女儿平安健康,如果沈桀寒不要她,那他这个做爸爸的就养秦叹一辈子,谁也别想欺负了秦叹去。
“好,我也正好累了,我就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美兰你喊我。”秦成安不放心,叮嘱付美兰好好好照顾秦叹。付美兰点头答应,朝着秦成安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快走,秦成安这才摇着轮椅回到起居室。
……
卧室里,窗帘紧闭,温馨的灯光打在墙壁上,反射出十分温和的光晕,照在床上,将秦叹和付美兰都笼罩在其中。
家里的感觉,的确不一样,不管是环境还是气息,都让人感觉无比的安宁。
秦叹散开长发,很安静地靠在付美兰的臂弯里,内心里像是找到了依托,不再那么空茫无头绪,疲倦的感觉渐渐席卷。
付美兰靠着床头的软垫,静静地抚摸着秦叹柔顺的长发,秦叹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羽翼一般,微微垂着,灯光的投映将睫毛的阴影映在她的眼睑,十分美丽,宛如童话里的睡美人一般。
只是长睫掩映下,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染着无尽的悲伤,付美兰想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挑着秦叹长发的手失神地停下来。
“付阿姨,为什么叹气?”秦叹仿佛是被那声叹息吵醒的,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只感觉一直抚摸着自己的那只手突然停下来,她就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清醒了。
大概没料到秦叹还醒着,付美兰重新恢复了抚摸的动作,意味深长地说,“我叹息,是觉得我们的小公主长成了大美女,要嫁给别人了。想想,那小子真的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娶我们秦叹这样又漂亮,又能干的小仙女。”
妈妈说这样的话,每个女儿听了都会很受用。
秦叹下意识地转动无名指上独角兽形状的钻戒,沈桀寒的身影顿时像是化形的神仙,突然就闯进了她的世界。也许,那个人从来都没有从她心田消失过。
晨光照在床上,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付美兰一早起来给家人去做早饭了。
昨夜,付美兰一直陪在秦叹身边,大概是怕秦叹想不开,絮絮叨叨跟秦叹说了一夜无关紧要的话,直到秦叹装作睡着,付美兰的声音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