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又是急躁，又是说不出的憋堵。
“好了，先去医院。”秦成安此刻解释的心情都没有，沉着脸上去帮忙扶着付美兰，不由分说道，“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
前半句话对付美兰说得时候，虽然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却还算忍着怒气轻言。
可后半句，秦成安故意加大音量，整个办公室里，连带着靠近门口看热闹的那些员工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看着孟娅的目光顿时又变调了。
宛如看一个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从正宫娘娘作成了见不得人的弃妇般的嫌弃眼神，聚集在孟娅身上的感觉，简直就比人拿着刀子在她身上剜肉还要难受。
但秦成安却不再施舍她一个眼神，甚至连训斥员工回到工位的话都没有，便跟秦叹一起扶着付美兰出去。
临走的时候，秦叹回眸一瞥，刚好看见了孟娅苍白着脸色，站着的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知道。
尽管孟娅觉得自己这场撕逼赢了，但其实，这已经是她输了自己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
中心医院。
因为除去孟娅羞辱付美兰，打在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有挠痕，还用尽力气对着付美兰的肚子拳打脚踢，给付美兰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打了破伤风针以后，秦成安害怕会对付美兰造成内伤，不由分说让女人做了全套检查，生怕会损伤到器官。
付美兰肚子疼得根本弯不下腰，秦叹在更衣室帮助她换了病号服，看着付美兰走进拍片室以后，才出来。
而秦成安就坐在长椅上，双手抱着脑袋，手肘撑在膝盖上面，一副饱受困扰的样子。
秦叹第一眼看到的，只是他更多了些许白色的短发，眼波闪动，安静的走上前，“爸，别太担心，付阿姨身体好，大概是没什么大问题。”
她简单的安慰了一句以后，又想起自己帮付美兰换衣服时看到的惨不忍睹的痕迹，低下嗓音又添了一句，“不过就算是外伤恐怕也够难受，刚才我帮付阿姨换衣服，她肚子上一片青紫，光看着就能想到有多疼。”
秦成安抓在头发里的双手，缓缓地改为揉着脸，混沌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孟娅...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成安的声音里没有多少的狂怒。
有的只是疲惫，痛心，无奈还有沉重。
他显然是想不通，为什么当初那个内心世界像她的容貌那样美好绝艳的好妻子，他哪怕犯下错误也要追寻的白月光，怎么会变成一个不由分说就使用暴力，冲到公司来大吵大闹，还偷税的不讲道理的泼妇。
秦叹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秦成安痛苦不堪，满心想法，却一句话都不说。
她能说什么呢？
难不成在老头眼下这个后悔得恨不能把头发薅光的时候，给他补刀，说那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实你之前爱的女人，一直都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秦成安已经老了，他既然意识到了问题，而且想要远离，秦叹自认为也没必要再在这里给他伤口上撒盐。
而是淡淡的问到了事情的关键，“那你是真的准备跟孟娅离婚吗？还是，只是一气之下说说而已？”
此刻，秦叹最在乎的还是这个。
只要秦成安承认自己其实是气话，或者有些犹豫，那么本来立刻就能瓦解的关系，或许又要变成藕断丝连。
秦叹漆黑清明的眸盯紧父亲，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需要知道他的肯定答案。
“我...是真的准备离婚，还是一气之下说出来的气话？”秦成安松开手，露出沧桑而又恍惚的脸，他问了自己一遍，似乎在琢磨答案。
其实说到夫妻情谊，秦成安就算想要拾起来，但那点情谊也像碎掉的蛛网一样，捡起来拼凑回忆，简直比登天还难。
毕竟自从结婚以后，孟娅就鲜少再下厨，再像以前那样下了班像个孩子一样冲他撒娇，给他揉肩，再跟女儿一起陪他吃饭。
秦成安甚至就连自己曾经最爱，不惜推掉饭局也要回家品尝的孟娅的菜的味道都记不起来，她已经太久太久，忘记自己的身份不止是秦太太，而是妻子和母亲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秦成安似乎是沉浸在思索中难以自拔，浓眉皱起很深的皱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成安像是放弃了什么那样仰头长叹了口气，掌心摩擦着膝盖，“我跟孟娅已经没有了夫妻情谊，她做的事情，更让家庭没有办法修补...但我放心不下的，还是晚凝，毕竟你就是...”
秦成安的话戛然而止了下，又抬眼看看秦叹，声音更低了，“你就是被我这个不靠谱的爸爸害得母爱缺失，家庭不完整，我不想晚凝也这样，我不想我让两个女儿都变成悲剧。”
秦成安的意思便是：他想要离婚无疑，但因为顾虑秦晚凝的感受，他又不得不考虑。
离了婚是放过自己，可是不离婚，是为了考虑女儿。
这也是大多数家庭已经破裂，夫妻情尽，却苦撑着互相折磨也不离婚的原因，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为了孩子。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秦叹看得出来，秦成安也正在为这个事情而着急挣扎，愁的头发白了很多，自己这句问话，恐怕他也想了很多遍。
事已至此，秦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逼问，“你自己作出决定就好，早晚有一天，你自己会想通的。”
她纤细的五指揉，捏着发酸的肩膀，拎起了包，“既然有你在这里陪着付阿姨，那我就不再这里多呆了，我过几天还要请假，今天工作很多。”
“小叹，你辛苦了。”秦成安沉重地点点头，挥手，“走吧。”
他现在正好需要时间和空间，自己坐在这里，好好的考虑一下婚姻危机。
秦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医院来往混杂的人，流里。
尽管旁边声音嘈杂，连带着咳嗽声哭声和问话声，空气里也都是让人不舒服的药品味道，可秦成安却像是独自坐在临水悬崖旁一样，身影屹立不动地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