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前些日子，秦叹肯定会委婉拒绝。
因为她不觉得自己适合跟付美兰相处，她也搞不太懂，付美兰究竟是想成为“董事长秘书”，还是未来的“秦太太”。
但此刻，秦叹跟付美兰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品着芬芳而微微甘苦的茶，氛围远远比之前要活泛得多。
付美兰也是能够明显感觉秦叹那种看不见的，跟人隔着距离的无形“玻璃罩”似乎消失了，也忍不住开始主动聊天，“秦小姐，你今天看起来挺开心的...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可以跟我说一下，让我也一起开心下吗？”
跟之前一样，付美兰的尝试，依然带着小心翼翼。
她怕秦叹会再次觉得被冒犯。
怕秦叹会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但相反，这次秦叹不仅没有对她的疑问抱有坚守，反而整理了一下肩侧的长发，冲她露出个微笑，“如果想通了自己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想通的结算是好事的话，那我确实有。”
“十几年来...一直都没有想通的结？”付美兰望向秦叹的眼神里多了些惊讶，好像在奇怪这么年轻的女孩，为什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心结。
看到付美兰又是好奇又是惊疑的表情，秦叹润了润两片红唇，轻言慢语地讲述起来：“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因为在外面找了小三，也就是他现在的现任妻子而让我妈伤心难过，后来离婚的时候自杀，当时我还很小，却一辈子都记下了这个仇恨的种子。”
付美兰端着杯子的手有些抖，滚烫的茶水顿时倾撒在皮肤上，烫得她皱起脸，却顾不得她喊疼，满心都是震惊。
没想到，董事长他居然...
生怕会触碰到秦叹敏，感的神经，付美兰没有作声，而是自己抽了纸巾擦着，怜悯的皱起眉：“秦小姐，你们之前的事情董事长也跟我说过，可我本来以为董事长只是年轻的时候爱玩爱犯浑，可我没想到，他居然那么...”
出于同为女人，对秦叹母亲的共情，付美兰忍不住就想说“过分”。
可秦叹却摇摇头，“我知道，从我小时候直到我前几个月，我一直都是这么想，所以从小到大，我没少做忤逆他的事情，能多过分就多过分，我想要折磨他，让他丢脸，好给我妈妈出口气，哪怕方式看起来很可笑。”
要是说没有意义，但也许是出于年轻人的顽劣，秦叹确实有从那些小小的报复中觉得很快乐。
但那样的快乐似乎没有止境，后来秦叹才发现，这种无意义的错误方式，自己就算做一千件一万件，也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曾经离经叛道，双眼中尽数都是冷漠和不屑的自己，秦叹嘴角牵起浅淡的弧度，“除此之外，我还很敌对出现在我爸身边的女人，例如他现在的老婆孟娅，她的出现造就了我妈自杀的后果，她所在的位置，本来应该是属于我妈的，尽管我爸不值得。”
“我这个念头确实挺可怕，但看到其他女人站在离我爸稍微近些的距离，我就会在想，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妈妈的，她们会不会是抱着跟孟娅同样的念头，为了抢夺本该属于我妈的位置，才会接近我爸的呢？”
现在想想，秦叹自己都觉得当初的自己够幼稚。
像个傻子一样。
可这些话，听得付美兰却有些冒冷汗。
她忍不住把柔，软的纸巾紧紧揉在掌心里，难怪，上次在医院里面，沈先生会说出那么高深莫测的一句话...
再想想那次她刚上任秘书，秦叹与她遥遥相望的时候，那复杂的目光...
还有她在见到自己的时候，那截然不同的态度...
付美兰现在才晃神明白过来，原来秦叹，是戴着那样的有色眼镜在看自己。
她匆忙的解释道：“不，秦小姐，您误会了，我来董事长办公室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想要微薄之力还你们的人情，而秦董事长觉得我长得跟你妈妈有些像，我是觉得自己可以让他寄托思念，所以才...”
“我知道的，付阿姨。”秦叹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其实那天晚上，我爸喝醉酒的那天，我已经什么都听到了。”
“什...什么？！”完全没有想到当时自己跟秦成安那么靠近的时候却被秦叹给看到，付美兰如遭雷劈，更加觉得慌手慌脚起来，“秦小姐，我真的对董事长没有别的意思...”
付美兰是个老实人，根本就经不起别人一丁点带有颜色的猜测，甚至就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起来，生怕别人真的误会自己。
秦叹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一张面孔，“付阿姨，你之所以留在爸爸身边，是想要通过你自己的方式来还人情，这个我知道，很抱歉我之前的时候误会了你，对你产生了不好的观念，这个我承认，我也必须跟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秦叹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将茶杯放在桌面，秦叹颔首，很有诚意地对着付美兰弯腰道歉。
比起害怕自己被误会，付美兰显然更加对秦叹的歉疚而觉得不自在，“秦小姐，你真的不用这样，你是个很好的人，这我都知道...可如果你觉得我在董事长身边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立刻辞职！”
“不，付阿姨。”秦叹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在付美兰耳边，“我这次跟你说的意思是，我希望，你能够留在我爸身边。”
付美兰好像听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秦叹。
几绺碎发从没有扎牢的发圈中掉出来，落在付美兰眼前，秦叹伸手帮她掖在耳后，淡淡的道：“那天，我想通了，我不能够对我爸一辈子都抱有怨念，这不是我妈想看到的，看着我爸一辈子被那个女人圈住，找不到真正相伴余生的人，那也不是我妈的心愿，所以...”
停顿了下，秦叹又很认真的整理思索了下自己想要说的话，然后，笑着看向神情呆呆的付美兰，“如果你真的是真心想要照顾我爸，付阿姨，我真的会很欢迎你。”